她一边捂着脸哭,一边又冲着守卫下拜施礼。
守卫见她动作柔中带弱,弯下去的腰盈盈一握,露出的半张素脸更是清秀可人,心中一动,收起刀,涎着脸上前就去拉她的手。
妇人掩面的手被他这么一拉,露出另外半张脸来。
只见雪白的肌肤上,一片殷红从嘴角向上蔓延,直至耳边,占据了大半张脸,一眼瞧过去,半边白,半边红,活脱脱个双面厉鬼。
守卫冷不丁这么一瞧,吓得惊叫一声,立刻松了手,一把将人推了出去。
妇人被他这么使劲一推,朝后跌去,她身后的书生见了,却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扶住,随即揽入怀中。
沈熙本想顺势跌倒,没想到却被顾潜接住,被他牢牢圈入怀中,接着头顶一暗,他那宽大的袖袍落下,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开,看不见守卫那惊慌厌恶的脸,只听得见自己怦怦的心跳,闻得见他身上那熟悉的冷香。
她还是第一次被男子如此亲密地护在怀里,虽知是演戏,可心依旧漏了一拍,想要伸手推开,头却被他轻轻按了按,就听得他对守卫道,“内子无状,冲撞了官爷,请您见谅!”
那一声内子,立刻让她停住了动作,刚刚抬起的头重新慢慢靠了回去,伏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
顾潜见怀中的人安静了下来,冲着一旁的王充示意了下。
王充忙从袖中掏出一块银锭,不着痕迹地塞到守卫的手里,“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家夫人,哎,官爷受惊了!”
守卫调戏不成却被吓个半死,正要发火,手中一沉,火熄了大半。
他朝对面看了过去,见那书生已将人头脸遮住,又冲他不停拱手欠身,呸了一口,暗道一声晦气,随即嫌弃地摆了摆手,“快走快走!”
顾潜冲着守卫又是一礼,这才转过身,小心地扶着怀里的人上了马车。
铁柱犹豫了一番,爬上马车,却是坐到了王充旁边。
马车驶过城门时,沈熙清晰地听见车外的守卫跟旁边的人谈笑,“那么个吓人的玩意儿送到老子床上,老子都不要,竟还有人敢娶回去!真是瞎了眼了!”
她扯了扯嘴角,忽见对面的顾潜半耷的眼皮猛然射出一道寒光,手也朝着腰间摸去,忙按住他的手,低声道,“无妨!”
顾潜转头看去,见她脸上不见半点儿被羞辱的愤恨,只有沉静与安宁,这样的目光下,自己那颗愤怒暴躁的心也渐渐了平复下来。
他这才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那是沈熙的手,与他梦里的一般无二,那样的柔软,那样的温暖,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不待他细细感受,那股温热便突然消失。
他立即抬眼看去,见沈熙正静静地看着他,墨玉般的眸子似乎能洞穿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他忙转过脸去。
片刻之后,感觉到她依旧看着自己,他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她眼中的自己,心底忽地涌起了无尽的欢喜。
原来,自己并不是被她的皮相所惑,原来,爱一个人无关美丑。
哪怕她改了眉眼,哪怕她面上有记,她依旧是那个她,不减一分灵动俏丽,不增一分平庸粗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