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能等同血亲的,也就只有师徒了。
若周秀才当真有意收他为徒,那先前周秀才在秦家面前对他的维护,也就不难理解了。
可惜没等穆空青开口,周秀才便明言,叫他先考过院试再说。
穆空青那一腔的感动全都淹了水。
这头得了侄子的许诺,穆老大想想这些日子村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再想想方才穆四丫那毫不掩饰的怨毒,最终还是在契书上落了手印。
就是穆老大原先不知道,那在见到绣坊中的婆子护院之后,也明白过来,这里并不是寻常地方了。
可方才四丫的形容实在可怖。
叫他不自觉地想起了侄子说过的话。
她可并不像是在意家里人性命的。
穆老大咬咬牙,便是四丫现在一时看不透,将来也会明白的。
总归这儿是周秀才家的绣坊,不会是什么虎狼地。
待到四丫能安稳过日子了便会知晓,他也是为了她好。
将穆四丫的事处理完了,众人还得继续赶路。
穆空青看着身后的大门合上。
离得稍远些了,才能看见隐在房檐下的一块不起眼的牌匾,上头以篆体刻着“绣坊”二字。
穆四丫最终还是留在了这个她曾经梦寐以求,最后又弃如敝履的地方。
送穆四丫入绣坊时,几个孩子也都跟在后头,只是在进门时,二丫和三丫都被大丫拦住了。
穆空青这些天为了叫二丫防着些四丫,曾私下里同她说过这事儿。
三丫从始至终便和她们住在一块,知道与不知道,也没人能从她那闷葫芦般的性子里看出什么。
两人被大姐拦住,也听话的没有跟进去。
那时穆四丫在里头叫嚷,穆大丫只在外头静静地听着。
现下驴车摇摇晃晃,再也瞧不见那座宅子的影子了,穆大丫却轻声说出了她来到镇上之后的第一句话:“爹,您后头会来看四妹吗?”
驴踢和木制车轮滚过地面,发出连绵不绝的声响。
穆老大的步子顿了一瞬,却没答话。
穆大丫没有追问。
早在她选择不哭不闹,等着嫁人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答案了。
她知道,便是她当初选择说出来,爹娘也不可能真将妹妹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