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大哥走了,你很难受,但是唐起起,咱好好地吧,起码好好吃饭,别把自己搞垮了。”
唐起摇头,望着孙忘:“不是难受。”他说,“是疼。”剖心剖肝那种疼,好像一把锈刀在他的心肝脾肺上刮,一片一片剜下去血肉,唐起说,“特别特别疼,孙忘,我太疼了。”疼得他快活不下去了。
一句话就把孙忘憋在眼眶里久久打转的眼泪给逼了下来,结果他还没安慰到唐起,自己先稀里哗啦痛哭了一气。
“回去吧,”孙忘红着鼻头说,“我送你回去,回去睡一觉。”
唐起不想回去,他也根本睡不着:“我就在这儿,陪着我哥。”他不想把唐庚一个人留在这种冰冷到毫无人气的地方。
孙忘打包票肯定唐起昨晚就守着唐庚熬了一宿,到现在也没闭过眼:“你不能这么熬着。”
唐起没走,反倒进到停尸间,靠着冰棺坐了大半宿,孙忘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打算不离不弃的陪着唐起一块儿熬。
孙忘人生第一次在殡仪馆过夜,环境其实特别瘆人,但是为了十几年铁打的兄弟情,他硬着头皮也得克服恐惧。
唐起让他回去,孙忘不答应。以他跟唐起的交情,有福可以各自享,没问题,但是有事儿了,绝对要一起抗,他说什么也要陪唐起挺过去。
“回去吧,让我跟我哥单独待会儿。”
孙忘二话不说上了车,但是半个小时后,车子又折返回来,端了杯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回来的八宝粥,加热过的,打开盖儿强行塞给唐起:“我知道你吃不下,吃不下也得吃,哪怕咽下去两口都行。”
唐起听他的多咽了两口,咽完孙忘才老实交代:“我在粥里掺了安眠药,想让你吃了东西能休息一会儿,哪怕睡一两个小时也成。”
唐起没说什么,孙忘又去车里拿了两条新买的浴巾,给他搭上一条,因为那个便利店没有空调被这类物品,而殡仪馆又凉飕飕的,过夜更冷,孙忘怕他这时候感冒生病的话,身体更是吃不消。
安眠药没多久就起效了,唐起渐渐神智模糊,剩孙忘独自清醒,更害怕,一眼望去,周围阴深深的全是花圈和挽联,孙忘那个毛骨悚然啊,瞥见旁边台子上一些线香,他出于对死者的敬畏,颤巍巍过去点了柱香,恭恭敬敬插进香炉里。
唐起意识混沌间看着孙忘的举动,眼皮越来越沉,耳边忽而响起一阵空灵的铃声,仿佛来自远方,叮铃铛铛……叮铃铛铛……
唐起觉得恍惚,慢慢的铃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叮铃铛铛……叮铃铛铛……
好似隔着一门之外,清脆无比,叮铃铛铛……叮铃铛铛……
清晨的日头晒进古朴的门窗,李怀信被一阵阵铃声扰醒,他反应了一会儿,起床开门,盯着在院子里扫落叶的一早,这丫头的腕子上系了串铃铛,她握着扫帚,每动作一下,铃铛就跟着晃动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