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忽闻一声龙吟。
唐起转过头,极目远眺……
且见山山连绵,一重山复一重山,高低起伏,伏而再起,绵延成脉,脉气不绝,一个弯转数十里,去势飞扬,仿若天地卧龙。
唐起立于山巅,就这么静静看着,看着千山百川。
又一声山惊龙吟,江海翻沸,万壑争流。
贞观埋阵,纵贯南北,横断天堑,廓四方,柝八极,覆天载地,山河气脉相贯奔走,必将牵一发而动全身——动荡逾千里。
“这一次,”向盈自语低喃,“怕是要惊动那个人了。”
声音很轻,但唐起还是听见了,他回头,目光透着一丝空茫:“那个人?”
“对呀,”向盈忽而笑起来,面对唐起,破天荒喊出一个称呼,“师祖。”
秦禾愣了,南斗傻了。
只有唐起面无表情。
向盈还说:“师祖若不复生,我养的地祭骨怎么可能顺利降生。”
因为她一清二楚,贞观所布的,是一个来世大阵,这个阵是为了复活一个人,续一个人的命,攒一个人的魂。所以向盈在阵上叠阵,然后投机取巧,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向盈早就知道贞观做这一切的用意,这也是贞观绝对碰不得的底线,但她偏要碰,碰了还要理直气壮的说给他听:“师父,您摆这个阵,可以为了复活一个人,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捞个现成?”
以至于让贞观怒急攻心,大发雷霆,死都死不瞑目。
她就是要让贞观死不瞑目,留着那口恶气撑得更久一点,再久一点。
贞观这个人,修养实在太好,哪怕气到吐血都不知道该怎么骂她,至多就是那句:“你就不怕遭天谴。”
多可笑啊:“我怕什么?!即便遭天谴,也都有咱们这位师祖担着。我不过是依附他而已,我所吸纳的也只是他吃剩下的。我怕什么天谴!”
龙吟清啸间,地震山摇,乱石崩云,暴起的祟灵在乱空中一阵翻腾肆掠后,陡然俯冲直下,朝着不远处一张魂幡而去。
那是贞观的魂幡。
唐起覆手,一缕挟着青烟的罡气猛甩过去,直接撞开肆掠的祟灵,祟灵被打散,直贯入地,侵入山脉,在一片龙吟中销声匿迹。
向盈这才看见那张招魂幡,贞观生前封幡送灵,给不计其数的无主亡魂写魂幡,没想到最后,竟还连带他自己那份。
曾弥留之际,贞观封住自己最后一缕残念于魂幡,守在此间,一等千年。
到今时今日,他终于等来了这个重归于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