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看见了,在秦禾周围的草木,已经由黄转枯,短短几分钟之内,那一片区域直接由春入秋。
一时间天地变色,这一方寸之地春去秋来,落叶纷纷扬扬卷入浓黑的旋风之中,飞旋着,窜起几丈高楼,几乎就要看不清秦禾的身影。
三个人谁都不敢动,仰着脸,全被面前的景象摄住了。
秦禾能拖延的时间并不多,奈何外头三个傻子不知死活,都要老命了,还不知道屁滚尿流地逃,跟这看稀奇呢。
殊不知这三人是因为丢不下她自己逃命。
秦禾手上那一炷残香被滔天的煞气压灭了,青白的烟雾罩在周身,薄如蝉翼,像随时都可能消散。
它是承不住这一波滔天煞气的,最多能护住一时不被侵蚀,就在香火熄灭的间隙,秦禾从如墨般的怨气中撞出来,恨不得把三个不知死活的踹到山下去,大喝一声:“跑。”
四人拔足狂奔。
区区几炷香,拦不住这团积了千年的怨煞,黑色风暴般滚滚而来。
栖息在树上的飞鸟只来得及抖落几下翅膀,就被怨煞之气风卷残云而过,落下时变成干瘪的鸟架。
而身后的场景,草木凋零,可以说是生灵涂炭,直咬到他们脚后跟。
那些鸟就是他们的下场。
唐起只觉脚下一痛,煞气已经漫上小腿,那只脚像被什么东西拖住了,再也迈不出去,然后整个人往前扑倒,扑倒之时唐起大力一搡,把离他一步之遥的周毅推下了斜坡。
周毅始料不及,滚下去的瞬间看见瘴气弥漫而至,却因为被人猛推这一把,再度与生死擦肩。
司博是自己往斜坡下跳的,因为跑不及,滚总比双腿跑得快,摔残了都不打紧,只要捡回一条命。
大难当头,没有谁会顾上谁,可唐起临死前,还顾及着把周毅搡出去。
这人真是——
秦禾扫了眼被煞气裹挟的唐起,急奔的步子渐渐慢下来。
能跑去哪儿呢?
如今死气夺生,照这样一寸一寸卷过去,什么鸡犬人畜,都将无一幸免。
逃不掉的。
这就是贞观后人要守的祟,它不是传言,也并非子虚乌有。
责任一直都在,只是祟灵被镇压在地下,人间才得以享太平千年。
也许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又经过代代更迭,以为安稳,守祟就不再被后世当回事。
然后这些个不争气的后世传人,非但弄丢了贞观舆图,连埋祟之地都找不见了,若要往前倒腾,都不知道应该怪罪哪辈儿祖宗?甚至把贞观老祖的交代抛诸九霄云外,观香断事和打棺就成了贞观一脉安身立命,哦不,混口饭吃的技能。
秦禾蓦地调头,觉得唐起还能抢救一下。
虽然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她:做人不能太心软,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