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就看见面前站着的两个年轻孩子,一个神色沉静,微微垂着重瞳,脚下踩着黑渊;另一个赤着半身,体表纹满了乾坤图,一双年轻狮子似的金瞳亮光灼灼望着自己。
江无涯忽然有点体会到瀛舟的心情了。
这样的孩子们,像一颗颗刚从地里拔出来的青翠小白菜,鲜活又水灵,不能不让破缸烂水里泡久了的老菜梆子看得羡慕
……虽然麻烦也是真麻烦,越有本事越有个性的,越麻烦。
江无涯看他俩这模样、这打扮,看得眼睛都疼。
他先对晏凌说:“把你脚底下那东西收回去,眼睛也给我变回来。”
晏凌没想到江无涯是这样的反应,顿了好一下,才默默把黑渊压回体内,深黑冰冷的重瞳也渐渐化回正常黑白分明的眼眸。
晏凌沉默了一会儿,才哑声:“大尊…”
江无涯瞥他一眼:“叫师叔。”
晏凌:“…师叔。”
江无涯暂且放过他,看向元景烁,别宗的孩子不好直接喝令,语气不免温和些许:“去找件衣服穿,乾坤图不好招摇,免生出什么祸患。”
元景烁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很不体面,低头说:“是,只是我身上东西全毁了,一会上岸去穿。”
“多大点事。”江无涯闻言,使唤晏凌道:“把你外袍脱了先给他,同为三山首徒,亲如兄弟,怎么这点眼力见没有。”
晏凌:“……”
元景烁:“……”
晏凌不吭声地脱下外衫,冷冷递过去,元景烁不好回驳,也冷冷接过来穿上,两人都面无表情,仿佛空气中就不存在尴尬一样。
江无涯看着两个终于像正常人的首徒,欣慰点点头,挥袖一指海面:“去吧,先把海上的人引回岸上安置,有伤治伤有病治病,东海出了这么大的事,全天下的眼睛都望这里看,你们抓紧去安抚人心,把态势稳住。”
晏凌抿了抿唇:“雾都君……”
“他死了。”江无涯淡淡说:“以后也不会有东海了。”
元景烁猛地抬起头,灼灼望着他,男人说着翻手云雨的话,神色却平而静,语气平和像在说今日阳光不错
——那是至强者的雍容与气度。
晏凌突然在旁边问:“江师叔,天空是什么?”
江无涯望他一眼,晏凌无法形容那种目光,像不可测的海,又像仅仅一声叹息。
“先去吧。”江无涯温和说:“应该告诉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叫你们知道。”
晏凌抿了抿唇,却无法对这样温和望着自己的长者说不,弯腰行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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