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这样暧昧温柔的目光下,辛婵的脸没由来地有点发烫,她忽然挥开他的手。
也许是她慌乱之下用了些力气,而他又喝醉了,此刻竟是不防,踉跄着后退几步,直接倒在了一棵华棠树下。
辛婵连忙又去扶他。
谢灵殊支起身体,索性也就靠着那棵华棠树坐着。
当她在他面前蹲下身,华棠花的花瓣簌簌落下来,在他的肩头,也在她的发顶。
他在看她。
在这片寂静的华棠花林内,唯有风声裹着片片的花瓣,香风花雾,迷人心神。
也是此刻,他忽然伸手摘下眼前这个姑娘发顶的花瓣,随后又用指腹轻蹭了一下她的脸颊。
“小蝉若能一直这样看着我,该有多好?”
他的声音很轻,足以碾碎在这风里,不留丝毫痕迹。
可这样近的距离,她又怎么可能听不清?
耳廓仿佛被火燎过,她胸腔里的那颗心又变得不够听话,脑海里好像什么也不剩下,但最终,她憋了好一会儿,那双眼睛里却浮起几分愠怒。
他总是这样。
不分场合,不分时间,轻易说些暧昧不清的话。
她站起身,转身走了几步,但踩在那落叶残红间,她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负气地回转过身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去拽他的手臂,只硬邦邦地说一个字:“走。”
谢灵殊眉眼含笑,任由她动作粗鲁地扶起他,往这华棠花林尽头的烛明殿走去。
长夜漫漫,灯火微黄。
谢灵殊斜靠在软榻上,那双眼睛半睁着,在看那正替他煮茶的姑娘。
白烟缭绕浮动,内殿里暖意融融。
谢灵殊接了她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垂眼望着杯盏里的茶水,却是忽然问她,“小蝉可想好了今后的路?”
辛婵正在吃林丰打包给她的酱牛肉,忽听他此言,便停顿下来,似乎是认真地思虑了片刻。
曾经她以为,外面的世界应该也与烈云城没有多少差别。
可是当谢灵殊带着她离开烈云城,当她自己亲眼看见了外面的那许多颜色,那许多的人,她才发觉,外面和烈云城是绝不一样的。
烈云城,是锁在风雪深处的一座孤城。
而她曾是被锁在贵人脚下的奴。
父母与亲弟的惨死,曾让辛婵在绝望中自暴自弃地想要成为一个比那座城主府里的那些人,还要更坏的自己,因为善良,在那座城里,总是最容易被轻贱的东西。
仇恨,让她看不清脚下的路。
但偏偏,谢灵殊当日以那般直截了当的方式,用那个男童的幻象逼迫她正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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