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越说越怪,温正德眯着双眼斜觑,越发的迷惑起来。可屏风后的温梓童却脸色冷下了去,她已明白连平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连平就如誊抄她的思绪一般,将她心里的猜测照搬过来:“到时候彭大人,兴许能使上些力……”
温正德骇然。这是□□裸的威胁!
本朝科举不糊名,礼部辖着主试权,考官权力极大。提拔自己人,打压异己的情况屡有发生。
彭大人是礼部尚书,与连平交情匪浅,他这话意摆明了若温正德顺他的意,他便可让彭大人照拂一二。若逆了他的意,难免丹儿不会遭挤兑。
丹儿是庶子,不能袭爵,科举是他唯一显达机会。这条路若是走不通了,他便要碌碌一生……
何况就连吏部尚书也与连平同气连枝,吏部掌着勋封,未来便是丹儿承祖上荫庇,也横竖绕不开这些人。
沉默良久,温正德妥协:“我同尚书大人进宫。”
温梓童转身从廊道走回正院,面上如静湖无波,心下却道不清的失落。
可又一想,她何必对父亲抱有期冀呢?又不是头一回做他女儿了,他心里庶子嫡女孰轻孰重,不是早就明摆着的?
想通此结,她倒也不那么难过了,只自嘲的笑笑,回了汀兰苑。
过不多时,父亲便派了人来知会,让她换身端雅体面的衣裳,随他进宫去面圣。
进宫的路上,温梓童跟在父亲和连尚书的车后,独自坐在一辆马车里。她不顾教礼嬷嬷平日的教导,当街拉开窗帷,趴在棂子上看街市的风景。
她看到一个馋嘴的小孩驻步在糖人摊位前流口水,可小孩的父亲并不想给他买那糖人,顾自转身要走。她以为那小孩只能放弃,谁料那他竟伸手从稻草靶子上摘下一只糖人,然后撒腿就跑!
小孩的父亲气愤之余,只也能匆匆付了账,去追孩子。温梓童笑着摇摇头,果真是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
她侧头瞥了眼前面父亲的马车,突然就打定了主意。
连平虽得了她父亲谅宥,却没得到她的谅宥。她见了皇上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才不要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马车过永安门驻停,温梓童下车,随父亲和连尚书步行前往便殿。
一路上平阳侯新奇又怯耎的四下望瞧,感觉宫中已是同他记忆里有了出入。他上一回入宫,还是袭爵那年进宫叩谢圣恩。
与父亲不同,温梓童对这里是再熟悉不过。这是她住了八年,已住至厌腻的一座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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