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方才那一榻几真抡到了季阳舒的头上,不死也至少落个半残。而季夫人蓄意伤害朝廷命官,不论季阳舒是死是活她这条命都别想保住了。
这原是季府里的内乱,陆九卿并无多余的闲心去管这夫妇二人,说起来他们越乱他倒越是省心。可想到之前楚妤几次三番的同情季夫人,甚至还帮她打探京里的大夫,陆九卿便突然发起善心,伸手救了她一把。
若是她死了,楚妤大约会伤心好几日吧。
经了这番,季阳舒与季夫人都镇定了许多,一个是险些丢了命,另一个是险些铸成大罪。季阳舒虽生气,但更多的是被季夫人的气势震惊了!枕边相伴十年的人,一直温婉恭顺,今日竟对他下了狠手……他真的是让她彻底寒心了吧!
“夫……夫人?”季阳舒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竟伸手去扶倒在榻椅里的季夫人。
枕边人原就该是最亲近的,她尽心竭力的伺候他十年整,可想想自己这十年间又是如何对她的?这一榻几没让季阳舒的脑袋开花儿,却让他的脑袋开了窍儿!
季夫人眼中满噙着委屈,被季太守这一扶竟一个崩不住全倾倒了出来。她扑进他怀里放肆的哭闹,头一回像个妻。
受了委屈可以有处宣泄的妻。
屋子里聒噪了好一阵儿,眼见季夫人哭的没那么伤怀了,府医才端着那罐子上前一步,苦着一张脸说道:“夫人,这药……并非是用在您身上的。”
众人皆懵,这驱孕之物不是用在季夫人身上,那还能是用在谁身上。
府医缓缓道:“此药并不特殊,若是中了单凭脉象便可知一二。然而小人三不五时的便为夫人诊脉,却从未有异常察觉。是以,小人敢担保这药并非用于夫人身上。”
季阳舒忽而释然。先前他还为手心手背相残而揪心,若这只是误会那再好不过了!以后一家人定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季夫人神色却是复杂的,说不清此刻该庆幸还是该愁闷。庆幸的是季柔还未对她狠毒至此,愁闷的是自己的不孕之因又断了头绪。
“给季大人把把脉吧。”陆九卿语调和婉,却是字字透着怪异。
府医胆怯的抬起眼皮儿看向季太守,想要依世子之令,可看着季太守面上的赫怒又有些不敢妄动。直到世子又催促了句,他才正好顶着一副无力抗命的脸色走至季太守身旁,将手中的脉枕放至好,把上了季太守的脉。
须臾,府医面色凝重的放好季太守的胳膊,一连退远了几步才如实禀道:“回世子,回大人,依脉象所示,大人确实常年服用驱孕之药。”
季阳舒登时犹如五雷轰顶!他一男人,如何还会服那些玩意儿!
府医却好似看到了众人脸上的疑惑,主动解释了药理:“驱孕之物虽多为女子服用,但也有少数是可男子服用的。”
“且常年服用后可造成……”府医顿了顿,才终是一鼓作气道:“可造成终生不再有成活精血!”
季阳舒脸色死灰,他颤抖着缓慢的转头去看榻椅里的女儿,像看见一只女鬼般瞪大着眼睛:“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