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还有离开临化农场的一天,顿时都懵了,谢隐温声道:“我已经打点好了,咱们收拾一下就可以启程,知雪跟岁岁都在等你们呢,伯父伯母,请相信我,我会保护你们,不会让你们有事的,是时候该一家团圆了。”
分开了十五年,彼此之间牵肠挂肚,难道还不够吗?
宋仰止忍不住捂脸痛哭,廖迎曼的泪水也打湿了证明,两口子紧紧抓着彼此的手,哭声在寒风中几不可闻,谢隐把背包取下,他的包里只装了一件外套跟一条毯子,外套让宋仰止穿,毯子则披在廖迎曼身上,两口子的东西不多,最令人不敢置信的是,他们居然还有一个笔记本。
一个用了十五年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一些诗,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夫妻俩仍旧保持着知识分子特有的浪漫,还有一只写得很短很短,手指都要捏不起来的铅笔。农场生活清苦繁复,这支铅笔还是他们偷偷跟附近的孩子买来的。
廖迎曼的药早就没了,宋仰止给她熬的是药渣,这里根本找不到药,所以熬过的药渣舍不得丢,盼着再熬点药汁出来,能给廖迎曼治病。
两口子全部的行李都装不满谢隐一个背包,背包谢隐给了宋仰止麻烦他背,然后自己则背起了不能行走的廖迎曼,羊毛毯子温暖厚实,他把帽子给了宋仰止戴,围巾则给廖迎曼,天寒地冻,免得她病情变得更严重。
二老哪里好意思?谢隐却说自己身强体壮不怕冷,就这样,夜色降临之时,他带着二老离开了这座待了十年的西北农场,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这里离镇上很远,谢隐有先见之明,雇了一辆牛车,颠簸着到了镇上招待所,他还留着房间,把二老安顿好,给他们各自准备了两身干净衣服,又借了招待所的厨房煮了两碗鸡蛋面,忙得根本停不下来。
就算是装,装成这样,难道他们两口子有什么特殊价值吗?
这后生无论脾气还是品行都是一等一的好,知雪跟这样的人结为夫妻,他们才真的信她没有吃苦受罪。
廖迎曼双腿不便,宋仰止给妻子擦了身子换了干净衣服,谢隐端着两碗面进来时,他正用梳子给爱妻梳着头发。
她年轻时多么时髦漂亮呀,如今头发花白,宋仰止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钢笔——因为没有墨水早就不能用了,但可以暂时当作簪子,挽起爱妻的长发。
谢隐不由得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宋仰止看到女婿的笑,不由得有些羞赧:“让你见笑了。”
谢隐摇摇头,“先吃饭吧。”
他借人家厨房,还得买人家的米面,白面条是好东西,两口子多少年没吃过了,而且面条雪白、煎蛋金黄、青菜碧绿,汤面上飘着淡淡的油花,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但他俩第一反应都不是自己吃,而是招呼谢隐。
他说自己吃过了,二老压根不信,非逼着他一起吃,谢隐没办法,只好又去拿了个碗来,二老煎蛋也给他面条也给他,谢隐只好拿着碗被宋仰止追着满屋跑,逗得廖迎曼忍不住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