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何老开始泼凉水:“来往什么来往,你们忘了咱们是咋到这儿来的了?你们要真觉得那小伙子不错,就别跟他打太多交道,到时候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咱们几个老不死的,风里雨里都过来了,那小谢还有媳妇跟吃奶的娃呢!要是被咱们拖累咋办?”
其他人脸上眉飞色舞的神采慢慢黯淡下来,不再说话,良久,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是啊,他们这身份,实在不应该跟人多走动,到时候再来一轮游街批斗,年纪大了,是真顶不住了。
自己死了也就死了,要是拖累好人,那真是死都不得安宁。
谢隐洗了手回来,又开始忙,宋知雪坐在炕上看他来来回回跟个陀螺一样不停,忍不住心疼:“哥,你坐下歇会儿吧,不累吗?”
“不累。”谢隐摇摇头,“马上过年了,得早点准备,总不能这个年再过得跟往年一样。”
宋知雪被他说得神色有些恍惚,过年,对她来说,这个词已经无比遥远了。下乡后她就没过过什么好年,尤其是嫁给了谢老大之后,谢家逢年过节才能见的荤腥,她是一点也沾不着,动辄还要被谢老太骂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打扫完屋子修好炕,谢隐开始做晚饭,他做的分量不少,除却他跟宋知雪的,也做了隔壁四个老头儿的份,玉米面粥配馍馍,炒了一份大白菜,又切了两个咸鸭蛋,都是谢隐从镇子上换回来的,他把流油的咸蛋黄抠进碗里递给宋知雪,然后去隔壁送饭,四个老头儿冷锅冷灶的,晚上没打算吃,这天寒地冻,粮食不多,他们也没活,吃一点少一点,白天还喝了谢隐送来的鸡汤,怎么说也能熬过去了。
可谢隐又送饭过来了,老头儿们不想接,但谢隐很坚持,他说:“我是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忙。”
他这么一说,老头儿们才略微放松,谢隐跟他们说晚上他要进山一趟,到时候请四位帮忙注意着他媳妇,毕竟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他不放心。
何老皱着眉说:“大晚上的进什么山?不要命了?路不好走不说,刚下了雪结了冻,你要是出事,你媳妇跟你闺女咋办?”
谢隐只说自己有分寸,他性子如此,决定的事情无人能够更改。
回去后他跟宋知雪也说了,想让她心里有点数。宋知雪并不想他去,这大晚上的,天冷,路不好走,山里还有熊跟狼,她怎么放心自己男人?
可谢隐坚持,宋知雪也别无他法,她性子软,这些年在谢家被磋磨的越发没有主见,谢隐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吓着她。
他只喝了一碗粥,吃得并不多,宋知雪瞧着,神色愈发担忧,总觉得他不吃是因为要省下来给自己做口粮,再想想自己真是哪哪儿派不上用场,心中充满愧疚,简直不敢抬头直视谢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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