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后觉得她爹脑子被浆糊糊住了,她问:“朝廷早就派人宣扬过,五服之内禁止通婚,以免生下先天不足的孩子,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听是吗?”
但凡生下残缺的孩子,都要责怪孩子的母亲,说她罪孽深重,还要责怪无辜的孩童,认为先天残缺便是不祥之兆,可怜的孩子刚刚降生便迎来死亡。朝廷的法令下达到各个州府,要求各州府必须宣传到每个村庄,如今表兄弟姐妹通婚的案例越来越少,新生儿的畸形数量也在下降,结果沈父跑来说要把沈白秋许配给小碗?!
先不说小碗是女孩,就算小碗是男孩,他们也是亲表兄妹!
沈父犹犹豫豫:“可是、可是……白秋那丫头,不服管教,吵闹着要去参加什么女子科考,真是成何体统……”
“女子科考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父亲不是总说女人在后宅无所事事只知道勾心斗角?所以朝廷为了给你们分忧,才让这些女子走出后宅出来读书做官,这不是好事吗?”
沈父嘟哝:“阴阳颠倒,真是岂有此理,你不知道,人家外面是怎么说你的……”
不用沈父说,沈太后也猜得到。
小碗如今还是以男人的身份活着,女子科考便由沈太后一手开创,老百姓对此异议倒是不大,朝中大臣与读书人反对的声浪最强烈,什么牝鸡司晨、窃国之心,她早听过无数遍了,根本不在意。
哪有什么大事是能不费一兵一卒不流一滴血就能完成的?她有这个魄力,也有这个决心,她要让她的女儿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以女儿身当皇帝,她要更多的女人投入到读书、做工、当官中来,要让女人开口说话,要让小碗没有后顾之忧。
多年前,她也曾忐忑不安,害怕千百年后的史书上将自己描绘成祸国殃民的恶妇,可如今沈太后不这么想了,千百年后何时到来与她无关,她要从现在就改变臣民们的想法,能做到一点是一点,尽力即可,无愧于心即可。
“说便说了,嘴长在他们身上,哀家无所谓。”
“那你总得替你娘家想想。”沈父抱怨着,“我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沈太后道:“当年哀家再三劝阻,让你们不要和潘家对上,你们可曾听过哀家的?哀家怀着孩子跪在殿外求先帝容情,从轻发落,服药逼自己早产,孩子险些没救活,父亲又是否为哀家考虑过?”
沈父脸涨得通红,只讷讷道:“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提它作甚?”
沈太后冷笑:“哀家看你是被猪油糊了心,又开始做起大梦来了!你若想沈家后,就好好供白秋读书,送白秋出来科考做官!哀家可从来不敢把振兴沈家的梦想放在父亲跟几个兄弟身上,一家子废物点心!”
要说沈父就是个贱皮子,好声好气跟他说,他得寸进尺,对他声色俱厉,他反倒怂了,只小声道:“外头都说,你、你不检点,那司清和,听说被你养在身边?娘娘,你、你糊涂呀!”
沈太后实在是无法忍受再跟沈父如此对话下去,直接让人把他赶走,半年内不许他再入宫,免得看了叫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