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没有错,是大哥错了。”谢隐扶着穆大太太,认真问她,“我已年满十三,阿娘,倘若穆家容不下你,你可愿意与我一起离开?”
穆大太太一听,泪珠在睫毛上打转,“你还这么小,怎能承担起门户?且你阿爹是不会答应的,宗族也是不会答应的!”
“我有办法让他们答应。”
穆大太太震惊极了,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往日不爱说话的小儿子,却见他一双凤眼深邃而坚定,仿佛只要是他做的决定,便一定能够成功。
“还有妹妹,阿娘,你舍得妹妹十二岁便死去吗?”
谢隐哄着她,“我跟您保证,只要宗族和阿爹不做的太过分,我便不会生出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可若是他们真要逼死你,阿娘,我不想做没有娘的孩子,我舍不得您,求您活下来,留在我身边,不要让我孤零零一个人。”
穆大太太哭得肝肠寸断,她情不自禁将孩子搂入怀中,泪水浸透了谢隐肩膀上的衣服。
她是那么那么难过。
自出事后,夫君不曾来看过她一眼,穆大太太知道他心底是生了芥蒂,觉得她不干净了,长子更是希望她去死,说她为穆家蒙羞,为宗族蒙羞,可小儿子却说,他舍不得她,求她活下来陪着他,不要让他孤身一人。
谢隐反手也抱住她,半大的少年胸膛还很单薄,却已足够顶天立地。
“阿娘。”他问她,“你说贞洁对女子而言,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穆大太太含泪点头:“这是自然,我们自出生起,便被教导要洁身自好,烈女不侍二夫,若是被人瞧见身子毁了名节,便要以死明志。”
“这么重要,这么珍贵的贞洁,为何只有女子有,男子却没有呢?”谢隐问他,“阿爹成日抛头露面,算不算失贞?大哥与同窗彻夜不归,是不是放浪形骸?二叔纳妾,又是不是水性杨花?”
穆大太太摇头:“男子,怎能跟女子一样?男子是天,女子是地……”
“不。”谢隐沉声否决,“女子是天也是地,无需依赖旁人。”
他凝视着母亲:“我知道这样的说法会让您觉得难以接受,可我认为贞洁并不宝贵,你看,男人们争着去做英雄、做义士、做忠臣,是因为他们知道那才是好东西,他们读书,科举,经商,为官,因为这些都是好东西,所有的资源都攥在他们手上,他们拥有的才是重要的、珍贵的,他们没有来抢女人的贞洁套在自己身上,是因为他们知道,贞洁是无用之物,贞洁是枷锁。”
穆大太太呆呆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