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孙大爷就来了,捂了一夜的汗,老头儿又生龙活虎起来,看得出身子骨那是真硬朗,蹬着三轮把小毛毛跟绢儿送去学校,回来帮忙打扫卫生,哪怕昨天晚上桌椅都擦得干干净净,过了一夜也要再擦一遍。
临到下午快放学的时候,谢隐和颜悦色地对孙大爷说:“天冷,黑得也快,外头风大,你在店里等着,我去接绢儿跟小毛毛。”
孙大爷敢怒不敢言,他怕老板再逼自己喝药。
不过他提醒谢隐:“离放学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你这会儿去得等老久了,冻不死你,你把那军大衣再拿一件自个儿穿上。”
嘴上不饶人,手里已经拿起一件军大衣朝谢隐身上套了,可惜孙大爷年纪大了有点驼背,谢隐多高啊,他差点没够着。
外头风确实是大,呜呜的刮着,还是顶风,谢隐蹬着三轮到了厂区小学外边,把三轮车停在学校门口,跟看门的大爷说了声自己去买点东西,随后便朝某个方向走去。
这条路人很少,两边都是水沟,因为冬天了没水,树木枯黄,越往前走越冷清,见不着人了都,一个小姑娘独自回家,怎么能不害怕呢?
走到三分之二的地方,谢隐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蹲在水沟底的男人。
一脸胡茬,头发油腻的不知多少天没洗,身上披着件黄大衣,裹得倒是严实,可能是怕透风。
谢隐从路边跳了下去,那人吓了一跳,“你、你要干啥?”
谢隐没什么跟他说的,直接动了手,此时的他面上毫无温柔之色,眼神比这冬日的寒风还要冰冷,完全不将眼前这人当作一个活物,甚至连猪狗都不如,男人个头没谢隐高,力量更是悬殊,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黄大衣扯下来,下面居然什么都没穿,谢隐愈发没了表情,绢儿在家里常常提到那个叫吕雪妮的女孩,又热心又好相处,帮了绢儿很多,两人是很好的朋友,所以遇到坏人这种事,吕雪妮连爹娘都没说,却悄悄跟绢儿说了,两个小姑娘不懂这些,下意识觉得恶心又奇怪,却又不知该找谁倾诉。
谢隐在男人的黄大衣里找到了一条麻绳,从绢儿的叙述中可知,之前这人并没有真正对吕雪妮造成伤害,只是找小女孩搭话,满嘴不干不净,但这根绳子的出现则意味着事情有所改变。
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活着的价值吧?
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拗断这个人的脖子,送他下地狱去了。
男人被吓得屁滚尿流,但天太冷了,几乎是立刻结成了一层薄冰,谢隐最终松开了手,自从他在战场上第一次毫不犹豫地杀了人,他便不再将活人的性命当作一回事,可这里不是战场,他要扼杀的也不是穷凶极恶的敌人。
哪怕是为了绢儿,为了孙大爷跟小毛毛,为了左邻右舍,为了那个说他身上有着正气的王公安。
出于求生本能,男人意识到自己死里逃生,他二话不说爬起来就跑,黄大衣也不要了,拼命往前狂奔,谢隐看着那条麻绳,心里顿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