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大丫绝望的目光里,沈敬慈转身离去。
他最后说:“从今往后,好好做人吧。”
沈婳音回到莲汀居,吩咐月麟去一趟金花酒肆,把庞娘子请过来。
自己想做的都已做完,也终于明白周大丫这种人不可能再回头,那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庞娘子不知当初在昭王府经历过什么,如今非常服帖,沈婳音让她交代什么,她便把前因后果和中间细节事无巨细地说出来。沈婳音不得不承认,昭王府的手段,的确配得上爵位。
沈延曾问过沈婳音数次那日金花酒肆一事,沈婳音只推托不答,今日听庞娘子说出主使之人竟是周大丫,沈延竟不觉得意外。
连照云湖故意落水之事都做下了,买通外人毁沈婳音名节似乎也很好理解。
待庞娘子退下,白琬脸色铁青,道:“侯爷,是我的疏忽,竟不知周大丫在我眼下布了这样的局。一个女孩子,竟谋划着去毁另一个女孩子的名节!万幸阿音自己有本事,否则早中了奸计,一生被人耻笑!”
同为女子,白琬只觉胃里不适,恶心至极。
再联想到郑瑛榕被崔氏推入了何样深渊,沈延用了极大的耐力才忍住不对跪在面前的周大丫动手。
“我真想让你去尝尝那滋味。”沈延一双铁拳攥得骨节发白,最终只发狠地说出这么一句。
作为曾经的沈婳珠的父亲,沈延自知这句话毒到了极致。但他终究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要真做到那般龌龊,不是件容易的事。可眼前这十几岁的女孩子,怎么偏偏如此肆无忌惮?
如今周大丫如真正的下人一般,跪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抬头看见的是侯爷与夫人坐在上首,沈婳音立在夫人身后,他们才是一家人。
沈延叹:“是我惯坏你了。”
周大丫唇边噙上一丝嘲讽的笑意,“奴还以为,侯爷已经忘了您曾经‘惯’过我,宠过我。”
这神情,竟隐隐有着杨姨娘的影子。过往交缠的十二年岁月不可避免地留下印记,这印记烙在沈延心头,是刑。
沈延阖上眼,片刻,再睁开时,看向周大丫便如看着一个真正的陌生人。
他道:“我若真忘了你我父女一场,崔氏死的那日你也已是一具尸首。”
杀人于沈延而言便如家常便饭,他于马背上得功封爵,半生腥风血雨,若不是念着旧情,当时便把这对包藏祸心的母女一并杀了泄愤,不是说着玩的。
沈婳音将周大丫的身契交到沈延手中。
沈延会意。他已听闻今日沈婳音带周大丫进了家庙,眼下看这情形,也能猜到周大丫当时是何态度。
既如此……
沈延抬手,当着周大丫的面,将那张身契撕作两半。刺啦的声响磨过耳廓,格外刺耳。
在周大丫的惊恐慌乱中,沈延平静地道:“你这样的,我镇北侯府养不起。现在你是良家了,去吧,天高地阔,再也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