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在天之灵,必定怜惜你漂泊在外吃了那许多苦。”
“阿音这些年,时常思念母亲。阿音不敢奢望其他,只求能进家庙,为母亲上一炷香、磕一个头,也算是全一全孝心。”
“只是你现在的身份,进家庙祭拜郑夫人,名不正言不顺。”
沈婳音道:“夫人是当家主母,阿音又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夫人只需捻住阿音的一个错处,罚阿音去家庙跪着便是成全了。”
白夫人素来严肃,倒是被逗笑了,“瞧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都说了自己乃是初来乍到,我这个做主母的,怎么能苛责刚进府的孩子罚跪呢?家里人该说我不待见你了。有些下人不懂事,惯会捧高踩低,你才来不久,下人们都观望着呢,我非但不能罚你,还得处处护着你才是。”
沈婳音起身行礼,“谢夫人垂爱。”
白夫人是越来越满意这“养女”了。一个人是何心气秉性,往往三两句话间就可见一斑。原以为荒蛮边疆长大的孩子会与京城格格不入,当初截获消息决定见她时便下了一番决心,好在这孩子居然知书达理,越瞧越是个有涵养有分寸的,真是意外之喜。
只有沈婳音懂事得体,她白琬做起事来才更能得心应手。
“孩子,叫你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特地命人在别业留出一间小院,专门存放郑夫人的遗物。”
“当真?”
沈婳音的明眸里亮起一点熠熠的光彩,清朗日光透过面纱,描摹着她线条柔和的面颊。
“夫人要恢复出老宅的陈设吗?”
恢复成……母亲曾经生活过的样子吗?
“你不是问过几次你母亲的遗物?”
“夫人说,那些老物件都锁在库房,无缘无故搬出来恐惹人猜疑。”
“是啊,”白夫人怜惜地瞧着她,“算起来,约摸在你五岁那年才有了这镇北侯府,有些后来的事你自然不知晓,我进门晚,也是听老太太念叨才知道。”
刚把婳珠接回来的那大半年里,沈延整日对着郑瑛榕的遗物发怔,茶饭无心,如同行尸走肉。后来巍巍侯府落成,趁着搬家的机会,沈母做主将儿媳的遗物都收进了库房,不许儿子再看,免得继续消沉,这一撂就是这么些年。
“我想着,还是该叫你看看它们在老宅时的陈列原貌。刚好别业修毕,院子多,留出一间摆成老宅正房的样子很合适。家里还有几位开国前就在的老人儿,见过从前那间房,能恢复出个大概模样。”
恢复出大概面貌,就仿佛能穿过时间回到曾经的年代,与曾经的女主人跨越时空相见。
沈婳音与母亲重叠的生命只有短短四载。她没能见到母亲本该安乐的年华,母亲也没能见到她健康长大的倏忽岁月。
能见到母亲用过、摸过的陈设,看到母亲曾日夜相对的住所,也算退而求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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