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处理完善后事情,便要准备回京了。许多人抢着要给他践行,陆珩明面上答应,但真正出发那天,陆珩谁都没通知,悄悄动身。
那天下着细雨,王言卿提裙登上船舷,丫鬟小心用伞挡住飘来的雨丝,抱怨道:“夫人,雨越来越大了,您快进船舱吧。”
王言卿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忽然透过蒙蒙雨幕,看到码头上停了一辆车。车厢边站着一个女子,裙角被雨打湿,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
殷玉钟得知陆都督这几天即将离开,但她不知道是哪一天,只好天天来码头等。幸好,今天等到了。
殷玉钟看到王言卿,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屈膝行万福,祝王言卿一路平安。王言卿也笑了笑,回了个万福。
此去一别,多半再无相见机会。彼此珍重,余生万福。
丫鬟看到王言卿停顿,顺着王言卿的视线看了看,轻声唤:“夫人……”
王言卿收回视线,淡淡道:“走吧。”
殷玉钟目送船队划开江波,劈风斩浪,朝烟水深处驶去。江上漫着一层雾,船只渐渐看不清了,殷玉钟抹去睫毛上的水气,转身走上自己的马车。
她在青楼多年,倒也攒下些银两,余生只要不大手大脚,倒也不愁生计。她突然获得了自由,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她想起妹妹以前说,如果有一天攒够了赎身银子,就去杭州隐居,每日睡到自然醒,下雨天就去泛舟西湖,看看什么叫淡妆浓抹总相宜。殷玉钟心道,那就去杭州吧。
她生前还笑称,说她叫殷琴,她叫玉钟,她岂不是天生就该捧着玉钟姐姐?不过一句笑谈,她却当了真,非要去买玉酥糕。
如今,玉钟终于有机会恢复自由,身边却再也没有同行泛舟的人了。
船上,丫鬟收起伞具,她提着热茶回来时,发现夫人还坐在窗边,静静看着码头方向。丫鬟朝外看了一眼,去里间拿来披风,说:“夫人,江上风大,雨丝都飘到窗户里来了。你小心着凉,回里面坐吧。”
王言卿淡淡应了句好,合上半边窗,起身回屋。丫鬟给王言卿倒了热茶,问:“夫人,您在担心那个女子吗?您尽可放心,都督将痕迹清理的很干净,别人不会找到她的。她们这种头牌一夜千金也不成问题,她私库里有的是银钱,以后就算不嫁人也不愁生计的。”
“我知道。”王言卿道,“终究相识一场,希望她余生过得如意。”
报国岂须男儿躯,草根深处多志士。别了,朱毓秀,殷玉钟,江南。
他们来时危机重重,回去时却很顺畅。来时是盛夏,归去已是寒冬,正好赶上了北运河结冰,他们后半程只能改成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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