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浓烈的情意早就封存冰原之下,日日夜夜的哀求早已变得麻木,没有回应之后,他不再期待她回来了。他站在白厚的玻璃城堡里,冷眼疏离看着这个世界,也许时间到了,他就能离开了。
生灵的消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得体而冷静地等待着那个瞬间。
这日,他照常上班,挂号名不断更新,在十点二十六分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新的姓名。
金绯红。
他撩开了眼皮,心如止水,按部就班。
直到她进来。
密匝匝的黑发被缠在一条铜绿色发带里,她戴着一次性的淡蓝色口罩,不规则的珍珠耳环晃荡起灿亮的水波。
十年后的重逢。
她成熟且美丽。
没有意外,他也不感到任何惊奇。
他们少年时便是天赋异禀,成年之后,都成了这个社会评价中令人羡慕的精英阶层,她是他想象中的成年模样,意志强大,眉梢张扬着炽烈的艳光,那些细枝末节的习惯,跟他料想得分毫不差。
他像对待陌生人一样,从容对待她的到来,平静地问,“哪里痛?”
没有激动,没有哭泣,更没有歇斯底里的宣泄,当等待这件事变得足够漫长,消耗了他所有热情。
她回不回应,他都不在意了。
“跳舞,脚踝扭了。”
“能抬起来吗?放上来,我看看。”
她单手支着桌子,倾着腰身,很自然将脚踝架在他的膝盖上。
医生垂下头颈,双手被一次性橡胶薄手套包裹,捏着脚踝骨块的活动,专业而熟练,不含任何情欲。很快他放开了她,给她开了检查项目,声音清晰却疏离,“应该是软骨损伤,你去拍个片,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水肿。”
他又陆续地给出他的意见。
她笑了一声。
“没想到你正经起来是这个样子。”
医生输入电脑的动作一顿,他略微转过头,瞳孔漆黑,没有落点。
“这还是要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生命的可贵,哀求是没有意义的,珍惜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很喜欢这份工作给我带来的价值。”
他重复道,“谢谢。”
随后,医生将写好的纸条递了过去。
“下面有自助机,交钱再上二楼的检查大厅,他们会告诉你流程。”
绯红唔了一声,“难得在这里见到你,中午你有事吗?一起吃饭?我请?”
“不必了。”
他的语气平稳,“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话可谈,也不觉得我们之间还能当朋友,你爸爸的事情,是我做的,走的是正规的检举流程,我没有污蔑他一丝一毫,所有报应,都是他应得的。如果你想要为父报仇,那么随时欢迎。下一位,袁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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