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崭露头角。
他不再是人们眼中那一丛阴暗的、潮湿的荆棘,他长成了一株高大挺拔的桦树,表象洁白优美,没有一丝缺陷,人们都说这个少年聪明、漂亮、正直、富有同情心,是造物主的天生偏爱。唯有戚厌明白,树木的内部早就被腐蚀一空,满地狼狈的粉屑。
但他掩饰得很好,没有人发现。
他得到了世人的称赞,是优秀的,乖巧的,赏心悦目的生物。
她应该会喜欢的。
他等她回来。
她怎么还不回来?
戚厌从初三等到了高三,他不耐烦了,渐渐走进了一个狭窄偏僻的世界。
高三下学期,金家爆出丑闻,宣布破产,金父因偷税坐牢三年。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满脸沧桑,自女儿失踪之后,他就把戚厌看成了自己的接班人,非常注重栽培他的成长,几乎可以说是,在他身上投注了所有的心血。
戚厌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他被押走的那一天,金父将一些提早转移走的资产都交给了戚厌,言明等他出狱之后,父子俩东山再起。
“父子?”
那漂亮高大的少年不知为何,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语。
金父热切地说,“你好好读书,不要受这点影响,等我从那里出来,咱爷俩就好好聚一聚,到时候请一些亲人,正式把你认了,你日后就是我金茂的儿子了。”
少年清冷犀利,罕见笑了一下,他依然穿着纤尘不染的衬衫,光影落到他的脚边,似镀了一层金边,斯文又稳重。
他清晰咬字,“可是怎么办,我只想当你的女婿。”
金父愣了一下。
戚厌压着低沉的语调,像是一部阴森的鬼片,“真可惜,她消失了,不然我就能当着您的面,把她欺负哭了。毕竟当年,我爸不也是这样被您这样的禽兽逼入绝境的?你们金家,都欠我的,父债女偿,天经地义不是么?”
金父脸色惨白,转而大怒,“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你个小兔崽子,你竟然算计老子!”
戚厌被提着领子,打得鼻青脸肿,他只是无所谓扬了扬眉,甚至恶劣地说,“恭喜,您又能多蹲几天了。”
金父被戚厌亲手送进了监狱。
他顶着满脸的血,开心地笑了。
这下她总该回来了吧?
戚厌等了又等,等到金父入狱了半年,也没见到人。
他一点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
他开始永无止境地惶恐。
她是不是真的走了?再也回不来了?救赎,她不是要救赎他吗,为什么要半途而废?戚厌把那积木系了绳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日日摩挲得都掉了色,像是一件经年的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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