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备嫁的她住进了皇后娘娘下旨辟出来的含胭殿,贴身伺候的只有一个叫岁安的小婢,内廷司又安排了一宫女改名暮和贴身伺候,而她主仆二人的行李只有区区两包袱,着实少得可怜。
萧凝裳到底担了一个郡主的名头,内廷依制送去了请帖,但她平日只有零星俸禄,囊中羞涩,又何来银两打赏花房。
斗花宴那日,她却匠心巧思一袭淡粉缠蝶的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缠枝青云带为束,更显纤腰楚楚,盈盈不及一握,一头青丝梳成精致纤丽的朝天髻,中间缀以数颗明珠,发黑如墨,别致心巧,发髻中间点缀上一朵粉白相间的花朵,只见她脸洁似玉,气若幽兰,清丽无双,收敛裙摆,莲步轻移。
实在是为不可多得的佳人~
但早有眼见的姑娘发现,念慈郡主头上所簪并不是什么牡丹,而是“妖无格”的庭前芍药,早知道芍药是皇后娘娘最讨厌的花品了……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牡丹芍药分为“花王花相”,前淑妃生前爱芍药如痴,盛宠无二一度晋位皇贵妃,威胁姨母中宫之位,后来她产下怪胎被赐死,昭训皇后便下令芍药全部移除,不准再种。
萧凝裳尚未进宴,就被得讯而来的董宫令拦下,董宫令是姨母身边的一品女官,可代掌凤印,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董宫令待人接物一向客气,但公然触主子眉头的事,她毫不客气的摘了萧凝裳髻上的芍药花,一把扔在了地上,“郡主今日簪的这朵娇花,有些不合时宜……”
她茫然无措,泪眼盈盈,才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犯了忌讳,她由岁安陪着被拦在未央殿外,看着那朵粉白相间的芍药被其他人践踏踩烂,唯恐再遭惩戒。
而其他世族小姐与名门闺秀从她身边款款而过,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或轻视,或议论,窃窃私语,讥讽调笑她连牡丹芍药都分不清。
“她们惯是这副德行,你不必理会她们的!”她将萧凝裳扶起,一边小心翼翼的取了帕子为她拭泪,一边吩咐傅母为她取些东西来。
“多谢郡主~”
萧凝裳微微拂礼,抬头才看清这大名鼎鼎的清河郡主,她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一身红衣,入艳三分,略施薄黛,优雅华贵却又难掩清丽出尘,她的发间除却那朵花中之冠“千叶姚黄”之外,便只簪了两只绿雪含珠簪。
似乎世间华贵加诸其身,不会喧宾夺主,只能增光添彩,肌如白雪,皎月峨眉,世间花容月貌者何止千千万,便只有她眉眼含春,顾盼神飞,那眼中流转的涟漪,撩人心怀。
容貌之盛,她从来不遑多让,却在见着成碧的那一眼,自惭形秽,相同的倾国之色,她美的是那样生动与鲜活,在她眼里永远不可能看到那样明媚的神采与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