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尊贵的明黄,最鲜艳的大红,吉祥如意的百子千孙被,远处那一双龙凤花烛摇曳晃眼,她的心却好像是跌入了冰窟窿一样。
他一步步的迫近,是以命令的口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她是第一次见他穿大红色,美玉一样温润的颜,却被这身红色衬得风流醉人,莹莹生辉,她没了平时的闲情逸致去欣赏,却因他眉眼间的狠戾冷酷而胆战心惊。
殿内伺候的女官女史、嬷嬷婢女都被他呵退,盖头是他随意扯掉的,合卺酒的酒器也被他砸了出去。
“谢宵,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怎么现在连夙兴哥哥都不叫了是吗?”
“不要,不要这样……”她拼了命的摇头。
“你我早已敬告宗庙,昭告四海,如今你已经是朕的皇后,你还想找哪个男人来救你?”他将她放在掌心视为珍宝,千般疼爱,百般呵护,可是她呢,又是怎么对他的?
一千句一万句的解释梗在喉间,慌乱间她说出来只有一句:“没……没有,我没有!”
他似乎是厌倦了这种解释不清,你追我赶的游戏,她本该是他的妻,已经是他的妻,他还有什么好顾忌!
“我和敛疏哥哥从来都没有!”他们之间一清二白。
散落一地的瓜果桃仁,合卺酒的玉壶摔成了碎片,他和她的喜袍一起扔在地上,被淌了的“春庭雪”浸湿。
还有他精心准备的桃花酥,现在也被扔在了地上。
整个正阳宫,除了那一双燃到底的龙凤喜烛之外,那还有半点洞房花烛夜的影子。
这本不是皇室婚嫁该有的规矩。
关于大婚她本不想铺张,只祭祀宗庙,昭告天下即可,他们两个人只同民间的小夫妻那般小打小闹就挺好,但他却不肯委屈了她,说无论皇家,还是民间,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依样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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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鬼的这六年,一两年混沌,三四年疯癫,到这五六年心也静了。
跟那些转世投胎的魂魄不同,她甚至连牛头马面都不曾见过,初初魂魄被那棵槐树镇压在胭脂井底,后来不知为何散落的三魂七魄重新聚齐,她便开始在宸宫里游荡。
去了很多未曾去过的地方,知道了很多埋藏很久的秘密,当然也见过各种死法奇特,丑陋孤苦的亡魂。
真的变成了鬼,才发现自己着实天真,她连他的正阳宫都进不去。
后来一个前朝冷宫里,去世差不多百年之久的太妃,见她执迷不悟又着实可怜,口传心授教会了她“入梦”。
也许是因为那夜他恨得太深,她痛得太重,两人皆为魇魔所困,无法挣脱,陷于无限循环往复的梦境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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