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无法不心灰意冷,回忆起饱受摧残,却相依为命的过去,简直就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那样遥远。
是我看错了他们,还是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有了解他们?
这些年来,我呆在江都公主的身边,起初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然后自惭形秽,暗中学习,如今步步谋算,手染血腥。为得是什么,不正是让自己的命运不被人左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让祖先的在天之灵得以告慰么?
“可同患难,不可同富贵——”陈玄反复念着这句话,心中已有了决定,只见他招来密探,沉声道,“记住,陈、周二家,你派人好生盯着,让人混进去,长久留下。我要知道,他们都接触了什么人,对方是什么来头,又做了什么。”
他本以为家人与自己是一条心,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想当然了。
大哥未必有坏心,陈玄明白,只是起了私心,盘算着某些不该得到的东西罢了。正因为如此,哪怕陈楼并没有做什么妨碍到陈玄的事情,却也不值得继续付诸完全的信赖。甚至因为这层特殊的关系,必须被严加监视,防止他成为别人的棋子。
还好他发现得早,要是发现得晚,真要出什么事,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可不想像裴熙那样,亲手送父亲和兄长上路。
这一刻,陈玄忽然明白了裴熙的心情。
亲人是亲人,却也不是亲人,哪怕感情还在,想要帮助和照顾他们,说话、做事却不得不提防,留三分余地,甚至主动派人去监视。这份内心的孤独与愧疚,岂是用言语能表达的?
卢贵妃与两位皇子,一位公主的死,还有卢氏家族的覆灭,丽竟门大批抓人,自然令无数人疑惑,但正因为死的人太多,秦琬的手段又太高压,与她过往的作风截然不同,倒令人惴惴不安起来——如果只是铲除异己,大可慢慢来,让对方一个接一个在几年内“病逝”多好,何苦用这样急的手段,忙着打压,甚至连葬礼都不给大办?“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江都公主难道会不懂?难不成这一家子……真有什么问题?
抱着这种想法,第一次大朝会上,竟无人公然质疑她。大家都在观望,打听消息,思考对策。
毕竟,如果楚王和燕王心志不改,那江都公主掌权一事可就是板上钉钉了。哪怕再怎么反对,大家也要为自己的项上人头想一想,不能轻易做这个出头鸟。
秦琬自然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她早有后招,所以很快,一条消息就在达官贵人们的书房流传开来。
“新设都护府?”曾宪有些吃惊,“西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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