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人事变动,自然瞒不过秦琬,何况沈曼也没想瞒,却不想竟会令秦琬皱眉。
陈玄说出那句话,便觉有些不妥——他虽是一五一十,如实禀来,毫无离间之意,可到底是嫡亲的母女,故他又道:“属下已详细调查,这几人确无半点劣迹,纵有一二逾越之举,也是寻常。”官场么,真要两袖清风,那就回家吃自己吧。人情往来怎么也少不了,清高的人注定被排挤,甚至被陷害,怎能继续混下去?
秦琬当然知道母亲不会选佞臣来害自己,选得必定都是老实人,但她担心得恰恰是这份“老实”,只听她问:“子深,你初到王府时,见满目琳琅,遍地奇珍,可有心动过?”
陈玄坦然道:“自是心动。”
“倘若当时的你,能够拿走这些东西,牟取暴利,却未必会遭受到处罚呢?”
听她这么问,陈玄沉吟片刻,才有些不确定地说:“臣不知,也许会,也许不会。以昔日的臣的性子,并不敢寄希望于‘可能’二字上,但若真有可能,铤而走险也未尝不可。”
“那么,现在呢?”
陈玄已然明白她的意思,毅然道:“自是不会。”
现在的他,已经见过无数的好东西,莫说一两件奇珍,就是举世无双的宝物,他也不会冒着失去现有地位的风险去留。
这正是秦琬的顾虑所在。
沈曼所选的是老实人固然不错,但这些人从前顶多也就是中等官员,并不直接负责一个部门,更不会经手巨额的财富。更何况,以这些人曾经的地位,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卷入皇位之争,就连当卒子的资格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人威逼利诱,使劲手段,令他们倒向自己这边。
这种没有经历过足够考验的“忠诚”与“老实”,秦琬是信不过的。她宁愿用那些在魏王与鲁王之间曾作出过选择,侥幸没有被卷入,被吓破了胆子,如惊弓之鸟,不敢再来一次的官员,也不愿用这些所谓的老实人。
明珠美玉,不可置于人前,因为人性经不得考验。
陈玄沉默片刻,才道:“殿下若拒绝皇后娘娘,怕会伤皇后娘娘之心。”一个母亲,为了女儿好,精挑细选了一批人来帮衬女儿。哪怕只是为了这一点,秦琬也不能不用这些人。
不能不用,不能冷待,更不能明升暗降。这些她不看好的人,偏生要摆到合适的位置上,确实有些为难。
“我只怕这是个开始。”秦琬眉心的郁色未曾散去,“此次之事,打乱我全盘布置。皇后娘家亲戚,未立寸功,骤然得居高位,群臣怕是会极为抵触。”
文官不同于武将,武将被皇帝信任,有战功,爬得快,大家心里虽也不满,却习以为常。文官就不同了,你不熬个十年八年资历,或者有异于常人的地方,谁允许你爬到我们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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