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睿此人极端自负,他做事,往往喜欢直指关键,一石多鸟。能一次做完的事情,绝对不分两次做。我所信赖的人中,既在权力中心,又执掌兵权的,也只有子深你,还有伯清和夏臣了。他察觉出我对伯清的情分不如阿娘多;夏臣出身暗探已为众人所知,以乔睿既要实惠,又要名声的做法,断不会与他走得很近,所以他一定会去找你。一是想与你结好,日后好行个方便,探听消息,二便观望局势,若有机会,他便会离间我与沈家,与阿娘的关系。”
“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虽略有回报,心中仍过意不去。我知你将兄弟姐妹都拘在长安,是怕他们出去就任地方,会仗你之势,为非作歹。但在长安,你们的亲属关系,始终宣诸于口。这是你为了我,令自己,令他们做的牺牲,我记下了。你的侄儿们,只要好生读书,我在一日,他们便有前程一日。倒是你的侄女们,尤其是年纪大的那几个,怕是不能以父兄有官身的荣耀体面出嫁。”
“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女人的脸面往往都来自于男人,真正能给她们做一回脸,属于她们自己的,也只有嫁妆了。他们既然不能抬你出来做靠山,那就只能在‘财’字上下功夫,光是金银还不够,也显得太俗,总得有些稀罕物件压箱底。世家没落,典当家产的,也不止一桩两桩,丽竟门里头就有淘换这个的。你捡乔睿送的好东西,挑个十件八件的,换成别的,给她们做陪嫁,也就够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取舍之间
皇子开蒙,旁人眼中自是了不得的大事,对秦琬来说,却远远及不上东南运路的修葺重要。
初掌朝政的时候,出于稳妥的考虑,她并没有征发徭役,反倒轻徭薄赋,令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如今括户之事已渐有进展,这一轮的清洗,又令很多人乖了不少,不敢在括户上继续阻挠。再加上江南本就多湖泊、沼泽,江南运河的开凿比预估得要快上好些。
如此一来,东南运路的问题就被重新提上了议程。
东南运路干系重大,为此,秦琬特意命穆淼推迟回江南的时间,将诸位宰相请来,并召集了将作监、工部,尤其是水部的人,询问解决东南运路一事的方法。
水部郎中温省正是卫拓的岳父,他生得一副好相貌,鼻直口阔,不怒自威。单看他的模样,谁也无法想到,他是一个平日怜惜女儿,关键时候却为了避祸,狠心将爱女拒之门外,拒绝让她回家,将她逼得走投无路的人。
商家子弟多圆融,凡事都忍不住称量一番,选择最有利的方向。虽说人不能一概而论,笼统划分,但不得不承认,“气节”这东西,贫穷的读书人往往比富裕的商家子多上那么一些。
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不可能因为这个,朝廷就不用一个有才的官员。有德无才的人,未必就有有才无德的人中用。但这样的人,秦琬也不可能会对他委以重任,就好比东南运路,秦琬会问温省该怎么修,但绝对不会派他去修——这里面的猫腻太多,所谓的十成粮食,七成折损,固然有东南运路年久失修的原因,但也有太多的利益在。沿途官员敲诈勒索,刮掉的粮食报折损的自不必说,别有用心的人想借此捎带点什么,也是顺理成章的。
没错,长安的人越来越多,东南运路也越发艰难,尤其是三门峡那一段,船几乎过不去,必须用牛车拉,山路艰险,牛车又难以控制,运量非常有限。若是强行走水路,十条至少要沉六七条。但这并不妨碍某些硕鼠中饱私囊,因为饿着谁也不会饿着他们。秦琬正是要趁着自己大开杀戒,某些人还沉浸在恐慌中,不敢伸手的时候,先把东南运路的事情给定下来,否则又是一桩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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