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转得什么心思,秦琬都明白——在这些人看来,女人上了朝,就是阴阳颠倒,会乱了朝纲。莫说秦敬表现得好一点,就是他安安静静地杵着不动,也有些人为了“稳定朝纲”,平定民心,请立秦敬当太孙。
对秦琬来说,“太孙”这种事,别说立,提都不能提。只要提了,传出去,人家就会觉得秦敬有个“名正言顺”的名义在,将来做什么都不那么方便。故她要让秦敬自己作,作得朝臣寒心,谁敢提这件事,谁就会被视作奸佞小人,排挤出这个圈子。
什么举动才能让朝臣寒心?方法有很多种,一朝得势狂得没边,把身份当做无往不利的武器,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无疑是最有用的一种。
卫拓为嫡长女拒婚的次日,太子便召卫拓去商谈,赏赐无数。太子妃也召见了温大娘子,称其贤良,令她带了一堆好东西回家。
优抚了臣子后,自然是罚自家人,前朝的事情,太子来做,令秦敬“闭门思过”,左右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看犯人似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后院的事情,太子妃来做,听说周红英病得不行,太子妃特赐恩典,让她嫡亲的媳妇去侍疾。
东宫妃妾再怎么有品级,也是妾,本没这份体面。但太子妃娘娘开恩,赏她这份荣耀,谁不赞太子妃娘娘贤德?大家都说,太子妃娘娘派了四个太医守着周昭训,二殿下的妻子也衣不解带,人都生生瘦了一大圈。
据说,太子为此还斥责太子妃娘娘,勿要为妃妾劳师动众,太子妃娘娘从善如流,只令一个太医守着周红英,珍贵的药材却流水般地送了去。二殿下闭门思过多日,总算明白了自己的错处,领悟了太子殿下的苦心,对太子殿下请罪。
一时间,东宫上下其乐融融,父慈子孝,妻贤妾美,堪为天下表率。
“知错就改”的秦敬回到房中,砸坏了十余个珍贵的瓷器,满地狼藉,他却浑身戾气——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卫拓拒婚也就罢了,公然不给面子,结果东宫还砸实这件事情?他哪里有错?错在哪里?更不要说他的生母,被沈曼那样派人看着,天天拿药当饭吃,哪怕没病,现在也真病了。
这件事是谁做的,他心里有数,但沈曼是他嫡母,孝道当头,束手束脚。至于秦琬……他对秦琬,实在有些瞧不起,觉得秦琬是个窝囊废,连个男人都看不住。说是诏令和离,实际上就是个失败者。但他一时半会也开罪不起秦琬,加上幕僚敲边鼓,说殿下,你若对付郡主,她是女人,还是你妹妹,未免会让圣人和太子觉得你不恤骨肉亲情。不管怎样,咱们面子还是要做一下的么。倒是卫拓,臣子,没得力的家族,无论是自家、岳家还是母族。他年少高位,必定很多人眼红,稍微盘算一下,指不定能拉他下马呢?哪怕不行,给他添堵也好啊!
幕僚说得是给卫拓泼点脏水就好,言下之意,对卫拓仍有些敬畏,不敢真做出什么事情来。秦敬见他们虽趋奉自己,眼神却有些躲闪,对卫拓如此惧怕,越发不甘,原本还想着不要闹太大,如今却彻底拧了起来,发誓要给卫拓一点颜色看看。
秦琬收到消息,微微一笑,对裴熙说:“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