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当太子,便有人要做妖。
秦琬早猜到这一点,故没提前说,反倒挑了这时候,闻言便道:“资格够做宗正的,无非是鲁王和蜀嗣王。凭良心说,咱们这些人……”没一个愿意鲁王当宗正的,否则他光是调唆秦敬,在后头煽风点火,都够让人难受的。
“话虽这样说,但——”秦恪吞吞吐吐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妻女推心置腹,“蜀王一系与咱们也不亲近,我与南郑交好的时候,他的兄弟们还不大高兴……”生怕南郑郡公和秦恪走近了,将来新帝登基,蜀王一系因此利益受损。
正因为如此,他的署官们建议将此事压一压,让蜀嗣王焦躁一番,再给他卖个好,将之收复的时候,秦恪才觉得颇有道理,打算照办。
落到秦琬这里,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蜀嗣王是蜀王的嫡长子,太宗皇帝的亲孙子,您嫡亲的堂兄,何等尊贵的身份,岂能用御下之术对待?”秦琬不紧不慢地给父亲,也给母亲分析,“蜀王一系先前哪头都不靠,明哲保身的做法虽令人不快,也证明了他们的谨慎。如今储君名分已定,您说他们是会追随储君呢?还是另有图谋?您的身份再堂正不过,行事自当堂皇,怎么在这等大事上犯了糊涂呢?”
说到这里,似有些遗憾地加了一句:“东宫的大人们虽是一片好心,但皇家的事情,他们知道多少?用对待君主、臣子的做法来劝您对待宗室,这本就是错误的啊!”
她有句话没说出来,沈曼却听懂了,秦恪也模模糊糊地有些会意——若他们有很多人选可以挑的时候,压一压结果是没错的,但现在根本是无人可挑,对他们来说,只有蜀嗣王成为宗正寺卿才是最好的,为何要让对方不快呢?
没有人生来就是受气包,忍让半是因为修养使然,半是因为身份地位不如人,不得不忍让。宗室本就是天底下出身最尊贵的一群人,尤其像蜀嗣王这种,离皇帝血统极近,又是正室嫡出,哪能没点傲气呢?
秦恪对女儿素来言听计从,沈曼呢,则是另一种看法——为了巩固丈夫的地位,她自是要拉拢宗室的,但想到蜀王一系之前的态度并不算友好,她心里又有些芥蒂。若不是女儿解释,她或许也会赞同秦恪目前的做法,但听到秦恪的解释,沈曼立刻绷紧了一根弦。
她所有的权势、地位、体面,都来源于十年的苦熬,来自丈夫对她的信任、尊重、无条件顺服甚至是依赖。这是她赖以生存的源泉,更是绝对不能失去的保障,如今丈夫成了太子,她就更不能失去这些,否则无子正室的身份很有可能成为她的催命符。
东宫的署官们,竟试图对秦恪施加影响……他们今日能说动秦恪,压一压平素无冤无仇的蜀王一系,明日会不会看不惯秦恪对她,对裹儿的纵容,一门心思游说,让她们放弃如今得天独厚的地位,做个平平无奇的皇后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