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精于数算,家中又是巨富商贾,多有天南海北到处闯荡,见多识广之人,这些年在水部兢兢业业,悉心钻研,于屯田、土木修葺乃至河道沟渠一事都颇有见地,便被圣人一再拔擢。今儿再提升一级,便是工部的第二号人物。
这等好事,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只能跟着温省升迁的步伐,在背后谋些好处罢了。
秦琬梳理着这些纷杂的关系,很快就整理出思路来:“丘羽是工部尚书,温省却不与他一路,一旦被提升侍郎,未必事事都顺着他。侍郎虽居副,卫拓却是魏王一力拉拢的存在,丘羽行事必不如之前顺遂。若是四司郎中都是他的人,又会好过许多,孙侃既和他一道是上党郡的官员,情分必然不浅,自会指望丘羽帮忙谋水部郎中之位,此事于两人都算有利……”
玉迟也想到了这一层,眼睛不由亮了:“若是丘羽明明能帮忙,出于谨慎的考虑,却没推荐孙侃,孙侃必会生出怨怼,再被人挑拨……”想到此处,他的神色又有些黯然。
这些事情,他也不是没想过,甚至列了不知多少详尽计划。但想得到是一回事,办得到又是另一回事,涉及官职变动,哪怕他有再多的钱也没用,还得有足够的门路才行。他本想着接近苏锐,再接近魏王,谁料苏家压根瞧不上他。他呢,又没办法真舍弃心底的骄傲,对几个才能远远不如他的黄口小儿卑躬屈膝。
丘羽是工部尚书,素来名声甚好,又是魏王的心腹。对宰相们来说,水部郎中并不是特别重要的职位,未必会因此事开罪魏王。
“再怎么怨恨,若是没有出路,也只能忍着。”秦琬不紧不慢地说,“若我们给他一些提示,让他记起贵侄女,又透点意思给鲁王——”
“中间这一件事,我能办。”玉迟拍胸脯保证,“但别的事情……”
“我来办。”
玉迟见秦琬答应得这样利落,饶是他冷静非常,也忍不住心如擂鼓,破天荒加了一句:“何时?”
“趁着圣人千秋这阵风,正是提拔官员的好机会。”秦琬微微一笑,“咱们等得住,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以匡敏的手段,邓凝和纪清露的身体如何,他应当已经拿到确切的消息,真真切切地相信了自己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了吧?
孙侃翻着账本,只觉心烦意乱。
圣人千秋对大人物来说是一个表现的好机会,对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却意味着一笔不菲的消耗——想也知道,他们这种六七品官送的贺礼,连被唱名的机会都没有,清点无误后,便会被锁在国库中,不见天日,甚至会被那些手长点的太监掏出来偷偷卖。偏偏这礼不能不出,也不能准备得不精心,尤其是这种整寿,才过一次,家底就被掏空不少。
与圣人瞧都不会瞧的寿礼相比,孙侃更看重孝敬上峰丘羽的各色礼物,毕竟圣人太过遥远,丘羽却是实打实捏着他前程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