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使者听了,惊道:“一个女人所生的不同儿子,尚有高下之分,何况不同的女人?家业本就该由最强的人继承,岂能不论资质,只问出身?”
他这话说得也没错,胡人的规矩就是这样,一夫多妻,服侍男人服侍得高兴了,卑贱的女奴也能做可汗的妻子。所谓的大阏氏,大可敦,不过是最受可汗宠爱,遇到大事站第一个的女人罢了。除此之外,与侧室并无太大的差别。这也是都罗可汗轻易就贬妻为妾的原因,在他们心理,这只能说是从正妻贬为侧室,也极平常——你年老色衰,就该退位让贤。
都罗可汗的兄弟们没有对大义公主许下正妻之诺,只是对大夏文化了解得不够,又不敢轻易得罪妻族罢了。若他们清楚汉人对名分的重视,也会毫不犹豫地对发妻背信弃义,在他们心中,这根本就不是事儿。
这也是为什么处真会问秦琬是不是代王之妻的原因——沈曼的容色早被十年的流放和连续几年的疾病摧毁得差不多,秦琬却璀璨非常,在场至少有一大半人时不时偷偷朝她看去。在胡人心里,汉人所谓的重情义,顶多就是把年老色衰的妻子也带来这种场合,让她与新宠并列,以示地位罢了。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哪里想得到秦琬是代王的女儿?
第二百五十七章 鲜卑盟友
鲜卑使者此语看似无心,实则不妥当到了极点——草原有草原的规矩,中原也有中原的规矩,互相尊重也就算了,明着说大夏的嫡长子继承制不好,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即便如此,圣人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愠怒之色,反倒来了些兴趣:“哦?这么说,鲜卑用人,一向是只看勇武,不问出身?”
见圣人问询,鲜卑使者露出骄傲之色,挺了挺胸膛,大声道:“这是自然。”
“既是如此,贵方这次来的定是一等一的勇士。”圣人温和又包容地笑了笑,“草原男儿矫健,汉家男儿阳刚,若能切磋一番,自是最好不过。”
秦琬听得圣人此言,看鲜卑使者的眼光便有些不同了——这哪里是酒后失言,分明是在与圣人一唱一和嘛!
鉴于她坐的位置太引人注目,也不好去看裴熙、卫拓、江柏等人,以确定自己的猜测。话又说回来,这样的大事,哪怕他们真知道,也不会写在脸上,让所有人都看明白。
秦琬瞧了瞧鲜卑使者,再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隔了两个座次的柔然使者,对这两个部族之间的关系又有了新的思量。
她先前想着,那罗可汗若是没了,东突厥与柔然尚有合作的可能,柔然与鲜卑就更不例外了。草原本就是这样,这个部落奴役那个部落,那个部落血洗这个部落。为了利益,亲兄弟也说杀就杀,更别说歃血为盟的义兄弟了,几乎不拿誓言当回事的。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血海深仇也能搁到一边。故她一直很担心突厥、柔然、鲜卑和高句丽连成一条线,直接将大夏从东方到西北方都威胁到了。若再勾上吐蕃、六诏,这日子就太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