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未料到还有这么一场,惊道:“不是说周家与人争田惹出的事么?”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可笑。
长安权贵众多,周家算哪根葱,哪根蒜?自己在长安的时候,未必都能让他们横行霸道,自己不在,周家争个产还能劳动魏王调停?圣人再怎么不喜魏王,他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子王孙,多少人想进王府大门一面都难,岂有上门去闹的道理?
“逆子,当真逆子……”秦恪叹了两声,实在没心力管秦敬,便问魏王,“不知这逆子害死的,究竟是穆拾的哪个儿子?”
魏王见秦恪无太多伤心之念,便知他对这个儿子未报任何期望,也不再吞吞吐吐,很干脆地说:“嫡次子。”
秦恪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平宁县公穆拾是先郑国公的老来子,穆皇后最小的弟弟,算算年纪,就比秦恪大上六、七岁,与其说像圣人的妻弟,倒不如说像圣人的表侄。听说,先郑国公怕这个小儿子养不活,此子明明行四,却特意给他起了个“拾”的大名,好像在对上苍说,我的老四到老九,你都勾去了,剩下这个最小的,老天你就可怜可怜,将他留给我吧!
因着长辈的溺爱,生生见穆拾养出一副骄横霸道,无法无天的蛮横性子。好在他跋扈归跋扈,一不弄出人命,二不玩弄权术,虽眼高于顶,与同僚处不好关系,却还有几分真本事,照理说本不该惹来这么多人侧目,耻与之交往。偏生十余年前,穆拾去岳父家做客,岳父命侯妾们出来款待,不知怎得,他就对其中一个姓崔的侯妾神魂颠倒,发妻嫡子皆抛到脑后,唯有爱妾是命。故秦恪听见秦敬没打死穆拾的嫡长子,没打死穆拾爱妾所出的庶子,不由暗道一声不幸中的万幸。
饶是如此,魏王想按下这件事也不容易。
无论喜爱不喜爱,终究是自己的儿子,秦恪对秦敦无甚情分,见这个儿子傻了,还不是大发雷霆?穆拾又是个满长安横着走的主儿,竟敢叫皇孙偿命,魏王八成也是怕长兄死在流放之地,念着香火情。再者,同是皇子王孙,穆家嚣张至此……
秦恪前几次才受武成县公的怠慢,原本积压在心底的不忿便被挑起,如今又听闻这么一桩事,哪怕知晓此事乃是秦敬理亏,穆拾直接往三司主官家中一坐,逼着他们判秦敬死刑,为穆拾之子偿命的做法,也惹得秦恪颇为不快。
终究是天潢贵胄,轻贱旁人的想法深入骨髓,哪怕是脾气最好的代王也不例外。莫说他们自己,就连旁人也认为是理所当然,若非此事牵扯到穆家,魏王何须如此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