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微微眯起眼睛,有些感慨地说:“看样子,穆家真是元气大伤。”
同样出身将门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武成郡公病逝,究竟意味着什么。
穆家虽有五六个三品以上的爵位,子弟遍布朝中,却多半都是任个闲职,凭祖宗的余荫和帝王的偏爱过活。哪怕他们在军中做了中层将领,对军队的掌控力也不是很高,事实上,真正对穆家的兴衰有着决定作用的人,只有三位——郑国公,武成郡公,穆皇后。
“郑国公在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待了八年,后为太子太师,虽是加官进爵,实则没了实权;穆皇后前些年不在了,如今圣人正宠爱着蓝氏。”沈曼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武成郡公这个安西大都护,是穆家在军队的依仗。他这么一死,纵有些人能看在他昔日照拂的份上,偶尔帮衬穆家一二,也会慎重地考虑自己的立场。”
朝堂、军队、后宫,穆家的三位核心人物,原本互为犄角,确保家族的昌盛和太子地位的稳定,谁料短短几年,先是穆皇后病逝,再是武成郡公病逝。郑国公作为这两人的兄长,年纪也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
她每说一句话,秦恪的表情就黯然一分,似乎觉得太子已然无望,自个儿也注定是死于流放之地的命。沈曼见状,轻轻摇了摇头,叹道:“不过,如此武断地认为穆家会从此一蹶不振,也不够准确。”
“哦?此话怎讲?”
沈曼沉默片刻,方道:“穆家与我沈家一般,祖祖辈辈都投到了军中,伤亡无数。这样的家族,在军中总是有些威望的,若非伯清乃是我沈家最后一根独苗,长辈们也不会将他看得那般重,宁愿他当个闲散的勋贵,都不让他去北衙效力。若是他去了……”像他们这样的将门世家,子弟想要掌控军队,总比旁人要容易些。
秦恪闻言,不由笑道:“穆家与沈家并不相同。”
沈曼叹了一声,有些惋惜地说,“不错,穆家一直深受皇恩,又出了两代皇后,富贵荣华至极,便有些迷失了方向。”
在沈曼看来,家族的兴盛并不是靠出了几个皇后,皇帝有多信赖宠爱,而是靠子孙是否成器来决定。他们沈家固然有点走极端,导致了自身的没落,但穆家……也罢,穆家并非没有聪明人,只是如今的局势,当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自打太子出生之后,这个家族就陷入两难之地,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夫妻俩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半天,秦恪才极为勉强地说:“圣人念旧情,你莫要多想,旭之已准备将昨夜之事上奏,八百里加急赶赴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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