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二太太和钟璃亲自为老太太擦了擦身,为她换上了一身极为体面的服饰。
二太太还将老太太最喜欢的一件抹额拿了出来,这抹额是钟璃今年送她的生辰礼,她当时已被立后,却还是亲手给她绣了件抹额,这份心意弥足珍贵,老太太自然很欢喜。
二太太边帮她戴边哽咽道:“这抹额,老太太一直舍不得戴,珍惜得不得了,今日给她戴上,她肯定高兴。”
闻言,钟璃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掉了下来。
二太太自觉说错话,也没敢再多说,只劝道:“娘娘别哭了,您有孕在身,别哭坏眼睛。”
翌日一早,二太太才让人去老太太的娘家报丧。老太太出身名门,家中父母、兄长皆以去世,唯有一个庶出的弟弟尚在。得知她去世后,他赶忙带人赶了过来,室内满是悲痛的哭声。
入殓前,儿孙皆要给老太太净面,晚辈们也需瞻仰遗容,向老太太告别。裴邢和钟璃也一一给老太太告了别,让她一路走好。
承儿也清楚,日后再也见不到祖母了,小家伙眼睛也有些红,眼泪越擦越多,鼻尖也红通通的。
他还让丫鬟寻来了纸墨笔砚,给老太太画了一幅画,画上除了老太太,还有他,他就趴在老太太膝上,仰着小脸,与她说话,他才只学了一年的画,画的自然不是多好,他画了好几幅,才选出一幅满意的。
与老太太道别时,承儿眼中含着一汪泪,将这幅,她没能瞧见的画,放在了老太太手中。
承儿又跟祖母碎碎念地说了会儿话,才离开,转身时,小家伙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他甚少这么哭,显然已经明白了死亡意味着什么。
当年钟母去世时,他什么都不懂,姐姐哭时,他还笑着戳了戳钟璃的脸颊,说姐姐羞羞羞。
如今他也长大了,懂得了何为离别,钟璃还是头一次见他哭得这么厉害,心中难受极了,将他小小的身体揽入了怀中。承儿搂住了她,感受到姐姐的胎动时,小家伙怔了怔,小手往上摸了摸,小外甥又动了动,似乎在安慰他。
承儿吸了吸鼻子,心中这才好受一些。
裴邢也站在他们身侧,这时,凌六却匆匆走了过来,压低声音在裴邢耳旁道:“皇上,萧盛刚刚说去净室,他从净室逃了出去。”
裴邢蹙了下眉,“不是派了两人守着他?”
“那两人皆在净室外候着,见他迟迟不出来,才进去瞧了一眼,谁料,净室内竟多了一个地道,直接通往府外。”
这条地道,是萧盛的贴身小厮刘顺花了一年时间挖出来的,他显然也清楚,裴邢会让主子,送老太太最后一程,才挖了这条地道。
裴邢神情有些冷,“让锦衣卫亲自去查,再派一拨人去城门处守着,加强防卫,务必不能让他出城。”
凌六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