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额半晌,在临江楼的栏杆前,舒缓了好一阵子,才收整心情,理理衣衫,迈入陆进之在的雅间里。
两人一通寒暄之后,讲起了正事。
陆进之说:“原本是想印小学的套书,我也了解一下,此前一般都是印《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可我听刘押司说,近两年江南西路的印坊出了许多带图的书,就想着将这组书里,加一本《山海经》。
图文相结合,更有裨益。只是我们在官署论这事的时候,产生了分歧,所以想请教晏姑娘,这书加还是不加好?”
晏亭柔听他这样讲,心里竟然想着,真该拉着赵拾雨过来,让他当面瞧上一瞧,人家陆进之真的是在聊出版书籍的事情,真想告诉赵拾雨,你看你看,你想多了吧。
这样的走神儿,让晏亭柔忽觉得有些不安,她怎能在这时,想起赵拾雨来呢?
她低咳两下,让自己神识归位,问道:“各位官爷在论这书时,不同意加《山海经》的人,是怎么说的?”
“无非两种,一是小儿无知,觉得《山海经》里,尽是怪异图画,吓着小孩,不正其心。二是觉得小学生要每日诵经习字,《山海经》固然有趣,可易分心,不如多印一本旁的文字书来。”
晏亭柔想了想说:“《山海经》流传下来的版本还是很多的,我见过的不下十种,各有取舍,有些摘选、收录的内容也不尽相同,带了图画的更是迥异了。”
陆进之脸上浮起了淡然的笑意,“看来我果然找对人了,愿闻其详。”
晏亭柔嘴角微扬,对于书籍相关的事情,她极投入,也愿意同旁人分享,“我觉得不错的有两个版本,一是唐朝末年的坊印版,一是后蜀、南唐、北汉年间的私刻本,这两个我家中都有收藏。
不若我差人取了来,从这两版中摘选一下,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我们印坊里有画工了得的刊工,那书中山海、异兽的插图,我们都可以从新绘制、敲定。
把那些过于不堪的画面都调整成让人舒适的画,这样既不会吓到小儿,又摘选些有典故、能学到东西的,是不是能解决你们的顾虑呢?”
她在讲着自己所热爱之事,便不留余地的,将那份认真和热忱发挥到了极致。
这样的人,沉迷于事,在外界看来,不动声色的模样,极为动人。
先前她这份认真就让赵拾雨无意间窥见,便不想被别人瞧了去。而现下,这份不动心的认真,又入了陆进之的眼里。
陆进之看着她,笑了笑,眼中很是满意,“此前总听别人夸赞晏姑娘才华横溢,若是科举,必中金榜。今日听君一席话,果然不同凡响,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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