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明亮也不懂,他只会叫来一队士兵护送傅斯去见饶良骥,并叫人送来一件厚狐裘,让傅斯先穿上,等快到了再脱了,不影响他的文人风度。
快冻僵的傅斯欣然接受。
风雨亭里,饶良骥穿着并不厚实的夹绒长衫,煮茶品茶的姿态怡然自得,好似丝毫不惧寒风。
傅斯老远瞧见,撇了撇嘴。
他是南方人,因缘巧合去了幽州,后来在沈挚麾下做了名军师以求得功名。要说北方最让他受不了的,实属冬日了,一到冬日他就把自己用毛裘里三层外三层裹着,尤嫌不够。
“饶县令,久仰。”脱掉狐裘强行不冷的傅斯身姿潇洒登上风雨亭。
饶良骥看见他,品茶的手一顿,淡淡道:“恕我眼拙,未请教大名。”
“在下姓傅,单名一个斯,忝为广边军军师。”傅斯不用饶良骥招呼,径直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不客气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饶县令特意等在此处,不就是为见广边军么。”
饶良骥说:“本官以为,来的至少会是一个都尉。”
傅斯轻啜了一口热茶,茶是粗茶,入口极涩,很符合饶良骥日子清苦的形象。
“饶县令等在这里,等的是广边军,至于来的是谁,很重要么?”傅斯放下粗陶茶杯,“饶县令一心为民,那可知括州爆发民乱,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饶良骥待要说话,傅斯没给他插嘴的机会:“当然,饶县令可以说,括州百姓水深火热,关你深州鹿城县令什么事,饶县令大可自扫门前雪,总归鹿城小又贫瘠,比说朝中的官家和宰执们,就是深州知州吴经纬也不会将目光放在这里。”
“对了,吴经纬听说是首相吴慎的从侄。”
饶良骥面无表情。
“朝廷赋税一年比一年重,百姓苦不堪言。永泰十四年,我们幽州打了败仗,我们也不推卸责任,是我等将士无能,护不住百姓。承圣元年,猃戎想趁我朝新帝根基□□大举进攻,朝中多数主和,想要用更多的岁币换取猃戎退兵,是皇后殿下力主血战到底,幽州将士宁死不让一寸之地,多方运筹才有了胜利,才使国中百姓不再更被压弯脊梁。”
傅斯看着饶良骥再三变换的脸色,放缓了语速:“饶县令的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可知其他地方的百姓过得有多苦?皇后殿下下诏罢差课徭役、免苛捐杂税,是为与民休养生息,可真正执行下来的有多少?括州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民乱,饶县令不清楚?”
饶良骥冷哼:“本官身在鹿城,岂会知括州如何。尔身在广阳为军师,尔能知?”
傅斯毫不客气道:“饶县令被朝中排挤多年,耳目闭塞,在下十分能理解。”
饶良骥脸又冷又白,跟亭外的积雪没什么两样了。
“广边军定是要从鹿城过,往括州平乱。”傅斯道:“饶县令心怀天下,又怎么能忍心看鹿城和括州百姓生活在苦难之中。在下一直以为,能作出‘中霄作长叹,心为大国忧’这样的诗,不该是表里不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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