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一声辛苦。”陆道约拱了拱手,“圣上治下,海晏河清,老朽一家上京路上很是顺遂。”
“既然一路顺遂,扬州到京城走了一个月……”王妡轻笑一声,“如此顺遂,陆老先生怎么没去耒耜书院瞧瞧?”
陆从云一听提起耒耜书院,紧张地看向祖父,陆德邻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陆道约不慌不忙朝王妡拱了拱手,道:“老朽还未向皇后娘娘谢恩,皇后娘娘不介意老朽老残之躯,委以耒耜书院山长的重任。说来惭愧,扬州到京城慢慢走水路半个月也就到了,家人为照顾老朽老残之躯,不得不一再放慢速度,竟是走了一个月,老朽实在是不中用,惭愧惭愧。”
这老头是蛮懂得怎么说话的。
王妡又是一声轻笑:“让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出来教书育人,实在是我为难你了。”
“不敢当,不敢当。”陆道约说道:“其实会……耒耜书院的归山长学问也是一等一的,老朽在归山长面前,也不敢称一声大儒。”
“陆老先生太过谦虚了。”闵廷章折扇轻摇一派风流地走过来,一收扇朝王妡拱手行礼,被叫起后对陆道约说:“天下士林,谁不尊称陆老先生一声大儒,您可是执士林之牛耳,我亦拜读过您的著作,那本《论语集注》一直放在我的书案上呢。”
“过奖。”陆道约见是一后生,又刚听他对皇后自称“臣”,态度淡淡却又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闵廷章手轻甩又展开折扇,朝陆德邻点头致意,半点儿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姿态和骨子里都带着一丝傲慢。
陆从云看看祖父父亲,又看了一眼闵廷章,到底年纪轻,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心思,心底的担忧从眼睛里透了出来。
他还想看一眼皇后,问皇后一句“怎么就可着他们扬州陆氏一家祸害”。
先是赐婚的圣旨,后来是让他祖父出山的诏书,他们陆氏一直耕读传家,甚少有子弟的朝中行走,朝廷里的争权夺利关他们陆氏什么事啊,怎么就盯上他们家了?!
可是他不敢。
他不敢看皇后。
来拜见皇后之前他们一家先去拜见了皇帝,在陆从云的眼中,皇帝虽有威仪但和蔼可亲,脸上带着笑容,说话让人如沐春风。
但是,就算皇后也脸上带笑,可瞧着就是吓人,就好像前一刻还跟你说话,下一刻就会叫人把你拖出去砍了。
对了,皇后整个二月杀了不少人,皇帝近卫营统领、霞光峰上的刺客、牵连到刺杀案里的官吏文士等,都是斩立决,西市独柳树刑场的地染红了一层又一层。
士林激愤,檄文一篇又一篇传出。
吴桐一直在观察陆家人,包括陆德邻的妻子郭氏,在瞧见陆从云目光游移的样子,她眉头一挑,转头去看萧烨,后者春风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