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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望闻问切,张大夫将腕枕收回去,低头写着药方。
“有些风寒的症状,杜公子身体底子不错,喝几副药就没事,重要是……”
他扫了眼对方身上单薄的襕衫,“重要是多穿些衣服。”
“嗒”
张大夫放下毛笔,杜津远接过药方,“我现在去抓药。”
“这药方只是给你看的,不必去柜台抓药。”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油纸,转身面向七星柜,“药方里的药材,我这里都有。”
他抓了三副药,熟练地用麻绳打上牢固的结,递给杜津远:“一日一副,煎法都写在药方上。”
杜津远拿过药,从袖子里掏出荷包:“多少银子,我现在就给你。”
“不用不用。”
张大夫连连摆手,“都是便宜的药材,值不上几个钱,当年杜大人送我银两,这点回报我还是给得起的。”
不只是触到了哪个点,他絮絮地自说起话来:“要是去柜台,那里的小厮肯定给你往贵里抓,能拿十年份的甘草,绝不拿两年份的。”
“我们掌柜的就靠药材赚钱,雇的大夫也往贵里开药,能用麝香的绝不用朱砂,那些病人看一次病就要花大半家当。”
“碰上有钱人还好,可那些平民哪里承受得住,我拦不住他们,只能多钻研医书,用便宜的药材代替贵的,尽量让药性不流失,这样药钱就会便宜许多。”
他苦笑一声:“至少遇到当年那种情况,我能自己把钱给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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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离了医馆,又进了舞坊,从舞坊离开时已是傍晚。
杭絮把杜津远送到杜府,下了马车,夜风中,他打了个喷嚏,朝马车挥挥手,提着三副药进去了。
她吩咐车夫一声,马车便颠颠朝着王府的方向驶去。
外面的人声渐渐平息,显得有些寂静,白日好歹还有太阳的热力,不至于冷到过分,可夕阳落下后,冰冷的空气就到了呵气成雾的地步,自然没人愿意出来。
她掀开帷幔,抬头望去,天幕被云层遮得厚实,见不到半点月色,只有几粒星点还在闪着微弱的光。
今日是十月的第一天,距容琤离开,近半个月,他应当已到了北疆,正在延风城中调查。
杭絮去过延风城,那是离草原最近的一座边城,同样也冷得最厉害,九月过后便开始下雪,十月大约已是雪深数尺。
不知她给容琤的东西,对方有没有好好用。
额头传来一点冰凉的触感,接着有什么东西顺着皮肤流下。
她若有所觉,在天幕下伸出手,接住了几粒小小的雪晶。
雪晶在她温热的掌心很快融化成水珠,一倾手,便滚落在地。
杭絮仰起头,眨也不眨地望着京城里的第一场雪,它们纷纷扬扬从万里高空飘落而下,在她的脸上化成眼泪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