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觉得,一个用虐待杀戮发泄心情的人,会这样彬彬有礼地为人送行。
因此她没打算恭维回去,走到檐下,收了伞,“时间紧迫,无法同三皇子详谈,还请回去吧。”
容敛的脸上依旧是风流的笑,“为小婶婶送行后,我就回去。”
杭絮没理他,进了屋内,皇后换了一身衣裳,倚靠在床背上,头软软地歪在一边,依旧处在昏睡之中。
她走近,抱起皇后,越过抽抽嗒嗒的阿月、越过默然无声的皇帝、越过门槛、越过廊檐、在刘喜撑开的伞面下越过雨幕,把皇后放在车厢里。
车厢不大,里面铺满了柔软的被褥,多少能减缓一点路程的颠簸。
杭絮坐上车辕,握住缰绳,马匹扬起前蹄,发出响亮的嘶鸣,她正欲挥鞭,院外忽地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等一等!等一等!”
陆太医背着药箱,撑着一柄破伞,紧赶慢赶跑进院子。
“陛下,”老人来到檐下,扔了破伞,跪下恳求道,“让臣随皇后一起去吧,臣把能找到的药丸都带上了,路上若出现什么意外,也能应对一二。”
皇帝讶异地看着这须发皆白的老人:“你不怕危险?”
“老臣活了六十八,也算够本了,不在乎性命。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保证皇后的性命。”
皇帝是位明君,就算皇后薨逝,想必自己也不会受什么太大的责罚,只是他过不了自己这关。
皇后是经过他手的病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病人死在床上,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皇帝叹了一口气,挥挥手:“朕允了。”
马车出了院子,调转方向,就要往东驶去,皇帝忽然道:“杭爱卿!”
他抛了伞,疾步走到马车边,盯着车辕上的杭絮:“你发誓,让梓童活下来。”
杭絮没有躲闪,而是回望过去,伴着喧然的雨声,她一字一句道:“臣以性命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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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着刘喜的地图,杭絮穿过行宫东门,在树丛中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了那条小路。
看护果然没有夸张,看着陡峭而蜿蜒的小路,连杭絮也有些害怕。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坐在另一侧的老人道:“陆太医,您进去吧。”
陆太医紧紧抓着车辕,摆摆手道:“无事,老夫什么没见过,不怕!”
杭絮顿了顿,才道:“我是怕路太颠簸,您抓不稳,掉下马车。”
老人思索一番,最后默默进了马车。
“啪”
杭絮一甩马鞭,白马迈蹄,朝山路冲去。
比之骑马,在陡峭的山路上驾驶马车显然是更加危险的一件事,然而驾车之人却没有半点慢下速度,稳妥前进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