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最后一张纸——陈舟所写的几张奏报, 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杭絮弯腰去看,就算她不懂书法,也觉得这字迹只能算得上端正清晰, 没什么特点。
比之仇子锡的刚硬、岑玉堂的疏丽, 以及那张写着地点字条的随性行楷, 更是没有一点相同。
她看了又看,依旧没有找到相同之处, 疑心是自己的文化水平不高, 只好看向容琤,眨着一双疑惑的杏眼。
容琤失笑, 把几张纸叠起来, 放进杭絮的手掌,“这上面的字迹,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但却并不说明它们毫无关联。”
杭絮何其灵敏,她摩挲手中的纸料,厚软的质感,“难道是从纸张上看?”
“不错,”容琤点点头, “这几张纸都是净料生宣。”
“按理说, 就算是同一种宣纸, 但作坊不同、天候与晾晒时间不同,产出的宣纸也有明显的差别, 可这几张的纹路、厚度、光滑程度差别极小,几近于无。”
“所以……”杭絮喃喃道,“这几张纸,都是同一批出产的?”
“不仅是同一批出产, 还跟陈县令的奏报一样,都是从他的书房流出。”
容琤将几张纸铺开,又道:“可惜有几张纸被雨打湿,不然查一查纸上所用的墨,估计也是同一种。”
她点点头,惊讶于容琤对这等细微之处的敏锐,但依旧有着疑问:“陈舟竟有这么厉害,自己的字写得一般,却能够把他人的字迹模仿得一丝不差。”
尤其是岑玉堂的字,极有特色,杭絮只偶尔见过几次,再见时也能轻易认出。
容琤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一般人当然不能,但陈舟不是一般人。”
“历贞二十年,陈舟入京科举,卷面勉强排在三甲末列,但殿试时先皇见他字迹潇洒,隽丽无比,随手提到了二甲。”
“书法每日练习,只会进步,断没有退步的可能,因此他一定是在藏拙。”
杭絮低头看着字迹各异的纸条,“他的书法那么好,那么模仿字迹应该也很容易!”
“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暗中插手如此之多的事情,究竟意欲何为。”容琤声音冷凝。
粮食被盗、暗害仇子锡与岑玉堂,如今还要暂代太守之位,陈舟做的未免太多,也太让人看不出目的。
“所以你才假意相信他,让他坐上太守的位置,想看看他下一步会怎么走。”杭絮了然道。
“我总觉得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人能够做出,他的身后,一定还有其他人的帮助。”
容琤低敛着凤眼,“没有决定性的线索,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杭絮的心慢慢沉下去,他们的前方像是蒙了一层迷雾,看不清整个局势,就算两人都是聪明绝顶之人,能够凭借蛛丝马迹摸索出一点真相,然而就如管中窥豹、盲人摸象一般,没有看见最重要的那点,就永远也不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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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云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你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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