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细闻都不必,桐油燃烧气味刺鼻至极,上次在大湾村,只泼了几罐桐油,就已经呛得惊人,不必说几十车粮食。而现在空气中只飘着淡淡焦香。
杭絮笑笑:“这是其一,其二则是——”
“因为稻谷沉实, 最外面一层与空气接触, 容易烧成细灰, 但里头被压着,没有空气, 极难烧着,最多不过变成一粒粒的黑炭。”
“绝不可能像这样,无论里外,都是这种细腻的灰烬!”
瘫倒在地的队伍主管想起什么似的, 叫喊起来:“对,去年粮仓起火,我去运灰时,里面确实不是灰烬,稻谷都变成了炭!”
“凭着这两条,”杭絮接着道,“我可以断定这不是稻谷。”
“而价贱易得,可以随意买上二十车,又干燥无比,分量松散,能够轻易烧着烧透,有着和稻谷一样味道的,有些什么就很容易猜测了。”
她又蹲下身,从灰烬中小心翼翼拈起一撮,递到仇子锡面前,声音是理所当然的笃定:
“而看这灰烬的形状,除了谷糠还有什么呢?”
杭絮的掌心是一片小小的灰烬,还维持着没有被风吹散的形状,椭圆形,薄薄的一片,仇子锡愣愣地看着,忽然笑起来:“确实,确实是谷糠,不是稻谷,不是稻谷!”
他脸上喜色,又忽然想到什么,神色一敛,转身去唤下人:“冬实,冬实!你去看看,是不是每一车都是这样?”
冬实点头,一溜烟跑去查看,没过多久就回来,激动道:“大人,每一车都是烧透的灰,全都是!”
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卸去了全身的力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不是,就还能找到……”
容琤静静听着,也弯腰抓了一把余烬在手中,看着其中依稀可辨的片状灰烬,忽道:“那些人不是蓄意纵火,看来是打上了粮食本身的主意。”
他慢慢分析起来:“他们知道这些粮食的重要性,如果直接偷走,必然会受到扬州府的全面追查,为了断绝追踪,才使了一手偷梁换柱的计策。”
杭絮赞同道:“不错,一般人绝不会想到这些粮食全都被换过,就算追查,也只会查纵火之人,而不会想到查粮食。”
仇子锡也从激动中回神,他对扬州比两人要熟悉得多,因此分析得也更细致:“扬州三面都是平原,毫无遮拦,地势低下,带着粮食极容易暴露踪迹,且容易受潮,没有储存的地方。唯一的去处——”
他侧身,看向东面不远处巍峨的壁罗山:“向山里走。”
“壁罗山树木稀疏,但也足以隐藏踪迹,再加上常年受雨水侵蚀,溶洞众多,地势极高,安置粮食也非常容易。”
“冬实!”仇子锡神色重新沉静下来。
冬实不必吩咐,立刻挺直身子道:“大人放心,我这就带人去搜查壁罗山周围有无车辙。”
说罢招呼上兄弟,一行人分散寻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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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完紧要的事情,仇子锡终于分出心神来关注其余的事物,比如余毒未散,还坐在地上起不来的队伍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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