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气逼人,冻得鼻尖胭红。提督府似乎不兴点灯,陆芍一出听雪院,周遭就昏暗了下来。偶有夜风料峭,吹扫枯叶,枯叶沙沙的,飞卷落到脚面。
陆芍一脚踩去,脆脆的破裂声给静谧的夜里骤添几分惊惧。
她抚了抚胸口,连着呼吸也急促了些。
外头都说东厂提督权位高权重,轻贱人命,手里占满了腥臭的血渍,这样的人走到哪儿都是被冤魂纠缠的。提督府冷冷清清,又不爱点灯,她一个不信鬼神的人,当下也畏手畏脚起来。
“小公公。”陆芍的声音盈耳,仔细听,却能听到一丝颤抖,就像是积在屋檐处的雨珠冷不防地落在地面的小水洼里。
诚顺提灯转身,正瞧见她抱着手炉的指节微微泛白:“姑娘莫怕,府里原是点灯的,不过是掌印卧病在榻,底下的人怕惊扰掌印歇息,这才着手灭了。”
陆芍暗暗松了口气:“主院就在前头吧?”
诚顺伸手指了指:“拐过这个游廊就是了。”
几人一并快走着,走过游廊,就是靳濯元的院子。屋外的布守着两个配刀的守卫,成进同他们交涉一番,着手推开了面前的格扇门。
陆芍提着裙摆迈入屋门,甫一进屋,除了闻着药香外,里头还混杂着一股淡雅的白檀香。香气清冽,似将梅朵儿的雪用为香引子。
汴州无关男女,皆爱用香。女子多爱南阳公主熏衣香,男子则爱韩魏公浓梅香。陆芍出门时,曾闻过男香,大抵是浓梅香蔚然成风,闻得多了。今日忽闻这股清冷的香气,反倒是觉得眼前一亮,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稍稍落下。
屋里只点着一碗油灯,光亮堪堪照清室内的布局。绕过一面乌梨木雕花屏风,眼前摆着一张架子床。
床上的人身着素白的中衣,阖眼躺着。
陆芍飞快地瞧一眼,将将瞧清他大致的身形。又壮着胆子走近了瞧,才完全瞧清榻上之人的模样。
她讶异地张了张嘴,同跟在身后的流夏互望了一眼。
二人纳罕着,这哪有甚么青面獠牙、面目丑陋的鬼怪,榻上躺着的人分明是惊才风逸,恍如神仙之姿。
陆芍睁着乌黑的眸子,疑惑地轻喃着:“厂...厂督?”
诚顺点了点头。
陆芍紧攥衣袖的手松了开口,不知怎地生出一股如释重负的轻快。她又凑近细瞧,只觉得这靳濯元长得当真是好看。他的棱角分明却不生硬,眼尾稍稍拉长,纵使闭着眼,也能想象他眯眼打量人时慢条斯理的模样。
这样好看的人,就算是面色瓷白地躺在榻上不能言语,也可窥见其世无其二的风姿。如若醒来,还不知是甚么样的秀逸出尘。
陆芍捧着手炉跪坐在榻前,身上的斗篷堆积在地上,笼住她小小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