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闻言打了个寒颤,立刻精神了。
在他接任防疫通判职位前,数位同僚因处理瘟疫懈怠被摄政王下令就地掩埋,刚刚赴任时,张峰还经常梦到地下的同僚哭天抹泪地叮嘱他定要好好当差。
他火速穿戴好棉衣,带好油布面罩走出军帐外,口中虽然不敢多言,但心中还是泛起了嘀咕:仓部为何挑了这个点发放抗疫物资。
帐外乌漆麻黑,唯有营地口挂着的一盏纸灯在风中打转,
绵绵细雨落在面罩上,发出细微声响,一阵秋风吹过,饶是裹着厚厚的棉衣,张峰仍是忍不住缩起脖子。
“你便是张通判?”
张峰走至营地口,瞧见问话之人头上罩着棕油布,露出的眼皮耷拉着,从面罩里传出来的声音亦是模糊不清。
“本官便是张通判,不知您是仓部的哪一位?”张峰在亮出手中的官牌后发问。
“仓部员外郎刘铭,这是朝廷发下来的棉被,还请张通判验收。”
张峰顺着刘铭手指的方向,眯起眼,才看清营口停放数辆马车,他走上前掀开马车上遮盖的草席,见到席面下整整齐齐叠着数层棉被。
“本官这就命人清点。”
衙役走上前欲要拿下车上的棉被,却被站在马车一旁的刘铭出声喝止。
“还落着雨呢,打湿的棉被让患者盖,岂不加重病情。”
“刘兄所言有理。”张峰对衙役说:“从顶上抽出一张查验,再清点数量便好。”
衙役领命,仔细查验了最上层的棉被并无问题,又清点了每车棉被的数量,发现和账上一致,便准备放马车进来。
“且慢!”
黑暗中突然传来喊声,吓得张峰一哆嗦。他睁大了眼,瞧见黑暗中走出一队巡逻兵,身着漆黑鱼鳞铠甲,头戴黑色面罩,仿若与夜色融为一体。
为首之人抱拳行了一礼,闷声道:“本官王戟,奉太后之命查验送往病坊中的物资。”
“方才张通判已查验过,并无缺漏。”刘铭急忙出声阻止。
“若无异样,再查一遍又有何妨?”
王戟招招手,身后立刻有两名侍卫跳到车板上,其中一人掀开草席,从车中抽出一张棉被,粗暴地拆开被面,另一人则举起火棒凑上前细细观察。瞧着二人的架势,好似棉被中会藏有银票似的。
张峰犹在纳闷新来的王戟校尉闹得哪出?突然听他开口问道:
“刘员外郎可是穿少了,怎么打起了哆嗦?”
张峰顺着王戟探究的目光敲去,可不,隔着面罩他都能听到刘铭牙关打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