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妇互相看了看,回忆道:“夫人并无许多不妥。不久前,唤了医家来看诊,后来也未见服药,应当无碍。”
她想了想,蹙眉道:“倒是后来两日,夫人命人将库房中的不少财物都重新整理了,此番往宁州去,也一并带走了,大约是要赠给宁州的那位夫人。婢本想向刘参军汇报,可刘参军随使君去了北边,使君后来也未再令婢等多留意夫人,遂未当即告之刘参军。”
郗翰之蹙眉问:“库中财物,她带走了多少?”
他知道,库房中所存,皆是她从崔家带来的嫁妆,部分留在建康,余下带来寿春。
那仆妇道:“婢不敢私入夫人库中,只大约地估了估,夫人当带走了十之四五。”
连嫁妆也带走了半数。
郗翰之只觉眉心跳动,心中不安的预感愈甚,沉默片刻,方命她退下。
屋里没了人,越发冷清。
他行至案边,取了她平日常用的香,投入香炉中点燃。
袅袅烟雾升腾起,凝神香气钻入鼻中,方令他原本紧绷的心神稍稍松懈。
他斜倚在榻边,脑中想着事,渐渐阖眼睡去,悄然入梦。
……
三月上巳,日升云净,天光明媚。
经这数月奋战,他终于在这一日,带着骁勇的北府兵,直入都城建康。
一月前,天子见他这昔日的寒门子之势已锐不可当,便匆匆给他加九锡,赐王爵,使他成了有晋一朝,唯一一位异姓王,妄图以这样的殊荣,暂缓他向都城进发的脚步。
可他心中明白,建康城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君也好,臣也罢,早已与他势不两立,此时这点微薄的虚名,已不足以令他心动。
更何况,同泰寺中,还有他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
阿绮,她还在那儿,期盼着她的郎君,有一日能跨过重重阻碍,回心转意,重新带着她,一同北上,看一看她父亲心心念念的故土。
……
不久前,他在广济寺见过崔萱后,便回去将两年前在姑孰时,府中所有服侍的婢子也好,仆从也罢,统统唤来,一一送到军中审问。
几番查问之下,才终于知道,原来当年的一切,从头至尾,竟都是有人从中作梗!
那作祟者不是旁人,正是远在建康的萧明棠与苏后,和近在眼前的表妹陈红夫。
如此真相,实在令他痛苦不堪,悔恨不及。
整整两年的误会,他却亲手将阿绮推入火坑,直至此时方幡然悔悟。
他当即加快步伐,引兵往建康而来,只盼为时不晚,仍能将她救出苦海,以余生弥补这两年的种种痛苦。
今日,终于要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