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看似坚决,他说:“我会去和老头联系,然后,我会——”
“不可以。”
“……”
但她还是说,不可以。
解凛的后话遂止于此。
他只能看向迟雪。
迟雪的表情却是熟悉的凝重。
熟悉的不容置喙——如在柔软中掺杂了百炼钢。
锤不破也磨不灭。
“解凛,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她说,“杀他并不是最终的目的。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你做这些,只是想要为我的未来扫清障碍,可是我从前就说过了,我不要这样的人生。”
“……”
“甚至过去的五年,每次快要忍受到不能再忍、想死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我要留着一条命回去见你,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这辈子不会走出来的,那你会不会想,如果你死了,我这辈子也走不出来呢?”
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过后。
她突然又向他提到了梁振的死。
也说起了这五年里每一次的逃亡,每一次,失败又失败,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末了,她向他伸出自己的右手。
其余四根手指都能顺利地上举或者翻转。
只有小拇指,无论别的手指怎么动,它始终都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连抖动的幅度都像是连带着不得已的微颤。
“解凛。”
她说。
“你看,我也是不完美的,我以后也拿不起那把手术刀了。”
她微笑着。
不知何时却同他一起落泪。
“可是我还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梦想,我想,做不成给人开刀的医生,还可以做给人开药的医生,做不成医生,我还可以做药剂师。实在不行就从零开始,我还可以学画画,学做饭,学很多很多从前来不及学的事情,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
“我爸爸,还有你,我知道所有的、你们这些人都在说,害怕我吃苦,其实我害怕的根本就不是吃苦。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脆弱,我也不需要保护,我需要的是‘希望’。我只要活下去的那一点希望,我就可以活得很好也很勇敢了。”
“所以解凛,我也不需要你强大到保护所有人,我只需要你活着,需要你像现在这样在我面前。这样,以后我们就还能有很多个晚上——像现在这样,我们一起吃夜宵,一起看电视,一起去散步……”
如果你问我家是什么样的。
未来要怎样才算得上美好。
其实我没有多么华丽或复杂的答案,我只想到,那些关于青春,关于未完成的美梦,最后都散落在人间的烟火气里。
平庸的日子里,我们要做最平庸的一对。
我们要一起熬成白发苍苍的老夫妻。
“我一定要实现这个愿望,所以,我一定会很快就回来的。”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