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哥亦在最后的突围战里,为掩护他而中弹、跪倒在地。
世界变得灰白。
自他跃入江水时。
自冰冷的江水淹没他开始。
他想,自己的愿望似乎变了。
*
他无法再成为普通人,洗干净一身的血腥味。
无法再成为一个普通的警察。
无法再娶一个心爱的妻子,心安理得地过上平凡的生活。
他甚至无法接受那些染满鲜血的荣耀。
太沉了。
沉得要压垮他的肩膀。
即便经历这一切时,他也不过才二十五岁而已。
正是普通人奋斗求职、成家立业的年纪。
然而噩梦仍然每一天萦绕他。
他梦见死亡,杀戮,梦见同伴惨死时无法闭上的眼睛。以至于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自己的生命同样被人收走。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把名单带回国内。
已经没有必要爱惜这条从同伴手里抢来的“好命”。
如果不是已在狱中被囚禁近十年的恶徒陈之华要求见他。
并告诉他,他所带回来的这份名单并不完整,他们所谓牢不可破的“凛冬计划”,同伴之间必然存有内鬼。
“我可以告诉你剩下的那些漏网之鱼是谁,甚至可以出面做污点证人,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陈之华说。
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甚至憨态可掬的中年人。
曾经也是警队派去的卧底,也是老解曾经的同伴。然而,正是他在关键时候的反水,导致凛冬计划二期人员全军覆没。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解凛。”
陈之华隔着探视窗,一字一顿:“你是解军的儿子。这些警察,我只相信你。你帮我找一个人,找到之后,我死也能瞑目了。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
交换的条件一旦提出。
交易便已成立。
只是他从没想过自己回到南方,竟然会是以这样的心情。
也从没想过自己和迟雪的重逢,会是在那样的场景。
他给她做心肺复苏,他扶着她的脸确认呼吸,他几乎惶恐地不断重复着那些动作。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其实他的经验足够判断。
他知道这样的溺水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只要营救及时,不会造成伤亡。
可是他的手依然发抖。
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说:“迟雪。”
“迟雪。”
“……小老师。”
【解凛,祝你快乐!】
【不止是生日快乐,要每一天都快乐。】
他好像已经感受不到右腹隐隐作痛的伤口。
他只是无力地重复着。
一次又一次的心肺复苏……人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