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似乎被那个笑容吓住了,也不懂她的话,只是机械的回问道:什么?
因为有人说,土里是暖的,尤其是,埋得越深,越暖和。我总想,那估计不叫暖和,应该叫热了,热到骨肉都可以化开的温度,所以,这人世间的冷意,很难得的,你珍惜吧!
乍听这话,好像不是什么好话,却也没什么恶意,可卫子夫看着陈阿娇,竟然觉得这是她笑得最真实的一次。不是鄙夷的笑,不是嘲讽的笑,不是冷笑,是真的从心底里的想笑,语气天真又真诚,却无端的让人毛骨悚然。
只听她娇软的语调抑扬顿挫,真心的说:卫子夫,其实你真的很幸运,你有个女儿!
卫子夫心中警铃大作,整个人像刺猬一样,立时竖起了尖尖的刺,本能的尖锐起来:皇后想做什么?
没什么,其实生什么对陛下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能生就行。只不过对我还挺重要的,我喜欢女孩子。
卫子夫看着她,下意识往前两步,那我可真是跟皇后不一样了,是男是女,我都喜欢!若是皇后想动孩子,我定与你拼命!
陈阿娇伸手指着她的肚子,依旧笑着,漫不经心的说:拼命可用不着,不过对现在来说?男的女的都不重要了。
卫子夫不是很明白,下意识的试探问了一句:女儿?怎么了?
严和装作无意的轻咳两声,陈阿娇微微点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骄傲,柳眉照常扬起,只是头一次用平静的望着她,目光也不像带了毒刺般扎眼,反而像是欣赏一件首饰的样子,很是满意,语调平稳的说:没什么,只是我自小长于楚地,那边的巫医又多为女子,对妇人之事了解甚深,那种为了孩子,没日没夜的喝各种苦药汤的事情,屡见不鲜。所以喜欢女子,也觉得你不用喝药就能有孩子,真是幸运!
卫子夫摸不清她这番话什么意思,只好弯了弯嘴角,低头不语。
陈阿娇也不在意,转身坐正身子,敲了敲扶手。抬着肩舆的侍从立刻稳步往前走去,只是没走两步,就又停下了,飞起的纱帘下探出个脑袋,陈阿娇回头对她笑:其实,我很开心的,你能有,女儿......
嘶!卫子夫感觉一缕邪风从脊背处嗖的一下进入身体,所过之处,皮肉紧绷,汗毛倒立。
这明明是两人之间,说过的最和谐的对话,可她却感受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紧张和不安,就像是临渊而立的足尖,很稳,又很危险,山风带叶吹过,便心如擂鼓,响个不停!整个人都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卫子夫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回头望向惯常出宫的门,阳光从边角的飞檐照过来,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纱衣,她伸手去挡,细细的阳光如沙般流淌在她如玉的面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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