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苍谢过之后,犹豫的站在门口,向外望去,半晌还是打定了主意,拉上卫子夫一起往宫门处走。
等卫子夫打点好押送的黄门,就退开来,想给郦苍和太乐丞留下了可以说话的空间,郦苍却拉住她不让她走,以后我的故事,你都可以听。
卫子夫握住她冰凉的手,鼓励似的冲她笑笑,在一旁闭口不言。
郦苍看了太乐丞半天,才缓缓开口:说来挺讽刺的,你想留在宫里,如今却必须出去定罪受罚;我想踏出这个宫门,却要留下好几年。
太乐丞这几天消瘦不少,神色散乱,面容枯槁,在郦苍的脸上探寻了半天,见她不似作伪,才试探着问:原来你之前就想出宫?
郦苍点点头,太乐丞露出个自嘲的笑容,他有些想不明白的事,现在都明白了。
自己没有白交她这个知己,郦苍心里还是念着旧情的,其实那个赌约是给他一个机会。
若是自己受激潜心钻研曲谱,自己贪墨的事情郦苍就不会说出去,让他自己做谱就是在变相激他奋发图强吧?想帮他找当初学艺的初心?
太乐丞笑出了眼泪,满目悲凉,早知如此,如果他没会不会
可是哪有如果?
他之所以那么欣赏郦苍,又那么忌恨郦苍,就是因为郦苍身上有他一直向往的从艺的纯粗和追求,那种东西太美好了。
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真正讽刺的是两人相处中,惺惺相惜的学艺初心,自己的那一份,在一开始就没纯粹过,他的学艺初心就是为了往上爬,为了更好的生活,可这就错了吗?
他家中无依无靠,不靠自己的本事去换想要的东西,靠什么呢?
一切走到今天,就是他一个人的错吗?隆虑公主呢?皇后呢?自己为她们做了多少事,如今出事该牺牲他,还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郦苍淡淡道:量刑而罚,你不冤枉。
太乐丞身形萧索,神色悲凉而麻木的回身站定,双目不自觉的落下泪来,却执拗的用复杂的眼神盯着郦苍,语气带上些不容忽略的讥讽,开口问道:那我是不是还要多谢你?
郦苍看他这个样子,眼神透出满满的失望,半天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一句话都不愿再说的回身拉着卫子夫就走。
你卫子夫感觉郦苍好像哭了,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快步跟上她。
若是此时从高处俯瞰长乐宫,就能看到卫子夫和郦苍两个小点,越走越快,离被推搡着出宫的太乐丞越来越远,那行走的路线,就像两条相背而行的射线,一旦出发,永不相交,永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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