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宫人唱喏,永春殿偏殿内一片兵荒马乱。
周婕妤骑虎难下,只得躺到塌上装病。好在那一张被吓到惨白的脸,倒是省了涂粉伪装的功夫。
入宫近一年,她已经少了些女儿家的天真,她很清楚,宫里不比宫外,这里的冲突再不是宫外那种贵女们之间的拌嘴斗气。
宫里人斗起来,是能要了人的命的。
何况,她当年指着曲盈袖鼻子骂她是个不知廉耻到处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怕是把人得罪狠了。
以曲盈袖这厮有仇必报的脾性,周婕妤也不敢相信她会放过自己。
周婕妤裹在被子里战战兢兢,着实不知自己当年是哪里来的勇气。
曲红昭在宫人引路下,很快出现在卧房门口。周婕妤心下一紧,看着对方长腿一迈,两步就到了自己床前。
新晋的丽妃娘娘这几步迈得挺大,似乎不怎么合乎礼仪,但这走姿行云流水般,倒也并不显得粗鲁。
“嫔妾见过丽妃娘娘,”周婕妤做出一副虚弱状强撑着支起身子,还十分逼真地咳了两声,“请恕嫔妾无状。”
曲红昭在床边坐下,托着腮欣赏她装病的模样:“怎么?当年敢对我出言不逊,现在连见我一面都不敢?”
周婕妤僵在床上:“娘娘,嫔妾偶感风寒,头晕体虚,下不得床。慢待了您,请娘娘恕罪。”
曲红昭手指在她腕上一搭,感受到她有力的脉搏,就知道她在装病。
周婕妤被摸了手腕,心下悻悻,也不知曲红昭动作怎么这么快,她想躲却被直接按住,连忙道:“娘娘,若害您染了风寒,那可是嫔妾的罪过了。”
“行了,别装了,”曲红昭打断了她的请罪,“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不用防备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若真要找你麻烦,你无论如何都躲不过,把自己吓得龟缩在永春殿有什么用?”
“……”周婕妤笑得尴尬,“娘娘何出此言?”
曲红昭笑了笑:“你和我之间的仇怨,无非也就是退婚那一桩。但我觉得,这件事着实不能怪在我头上。”
周婕妤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这厮果然是来戳自己痛处的,她不情不愿地接话:“嫔妾自然不敢责怪娘娘。”
曲红昭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也不恼怒,只是问道:“他若真喜欢我,怎么会把那种事到处宣扬,难道和定了亲的男子有牵扯,对我来说是桩好名声不成?”
“他若不喜欢你,怎么会为你退婚?闹出这种事,对他自己而言又是什么好名声吗?”
“一个少年爱风流的名声罢了,有人会说他傻说他痴,但这世道对男子总是宽容的,大家笑笑也就过去了,没人会永远记得这种事。比起你我,他的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周婕妤听了,下意识想争辩,张了张口,却又不知如何反驳,骤然听了这样一番话,她只觉得心下乱糟糟的,一时间垂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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