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新奇,说出来也叫司马光一愣。
“怎么讲?”他问道,眼眸清亮,似是对那回话颇为期待。
张儒秀思忖一番,道:“这四年来,我见你一直在专心研读那些史书史学,便知你对国朝的正史颇有兴趣。从我认识你以来,时常见你对某些事针砭时弊,观察细微,常常能想到旁人想不到的地方去。为官时,每每见你忙得焦头烂额,处理起公务上心,却总有难解郁闷之处。两相比较,我便觉着你还是适合到官家身边去,或是当位谏官,或是入馆阁整理史料书籍,好过盯着地方那些琐事叹气强。”
司马光听得认真。想来,照他这般温吞性子,的确不适宜深入到地方去做那些个纷繁琐事。
他也的确是想进馆阁修史。
可无论是进馆阁还是当谏官,哪会儿生得容易?
“若是能选的话,我也不想到处游荡在各个州郡之间,四处漂泊。只是如今我刚守完孝,官场之上,是瞧不见我这般人物的。人微言轻,自然只能跟着调令走。”司马光说着,心里便生了一股悲凉之意,叹气道:“也不知这般低微日子,还要过到何时?也不知究竟何时,我才能走到官家身边,叫官家听见我的话。”
听司马光这番难得一见的抱怨,张儒秀的心思蓦地就跑到了别处去。
算着时间,庆历五年正月,新政便会宣告流产。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贬官浪潮。
中央的改革派平淡下台,保守派继续在朝堂之上掀开风浪。
可张儒秀总觉着,待到改革派下台,便是司马光侍宦生涯的转机之时。
故而此刻,她才会叫司马光再多等一会儿。
“你会等到的。”张儒秀笑着说道,“再等等罢。”
司马光虽是不解,可看见张儒秀一脸期盼模样,自己也染上了欣喜。
“好,我们一起等。”司马光轻声说道。
十一月初,紧赶慢赶着,张儒秀跟着司马光到了延州。
先前张儒秀对于延州的认识,一是前线重地,二则是娘家人常在地。
延州,住着张儒秀的爹娘与二姐。
先前司马光虽说是要到延州拜见庞丈,可到了地儿,还是得先去与岳丈见一面。
二人初五到的延州,说来也凑巧,那日张存正巧携着自家夫人要到别处去拜谒一位老人家,后来几日也忙着赴宴,抽不开身。可司马光的行程也一直在赶着,自然也留不住空暇时间去等岳丈归来再聚。
张儒秀瞧见他那为难之处,直言她又不在意此事,紧要关头,大事要紧。她能给娘家写信诉一番衷肠,可司马光到任的日子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晚一日便有什么处罚。她自然清楚事情的轻重。
“去见庞丈罢。”张儒秀说道,“庞丈一家,才是最重要的。何况那里还有二姐与二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