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都挺好。”张儒秀不想把这些糟心事说给正在兴致头上的司马光听,便颇为敷衍地回道。
司马光听罢,笔锋一顿,宣纸上无端停了个不算大的墨点。司马光想了一瞬,便就着墨点写下字。
张儒秀没听见司马光的回应,便侧目看向案桌那边。不过那处有半面屏风挡着,透过灯烛望去,司马光的身影虚虚存着,看得不大真切。
“不高兴了?”司马光的声音穿过屏风,稳稳传来。
张儒秀翻了个身,翘起二郎腿:“没有。”
“真的没有么?”司马光憋着笑,成心逗着一点都藏不住脾气的张儒秀。
“没有啊。我天天乐呵呵的,哪儿能有事叫我不高兴呢?”张儒秀同自己堵着气,想着白日里同石夫人的暗自交锋,满腹怨气。
乐呵呵?那日的小委屈是谁?那日黯然落泪的是谁?司马光心里冒出无数问句,末了只说了句:“那就好。”
张儒秀一听,又叹了一声。
“光哥。”张儒秀漫不经心地唤道。
“怎么了?”司马光不慌不忙地蘸着墨,继续抒写着心中的浩然之情。
“你会看不起那些助教做的三教九流之事么?”张儒秀问道。
“你会觉着他们干的事太过低贱,上不得台面么?”
张儒秀大脑放空,思绪四处漂流。
司马光愣了一刻,很快便回道:“为何突然这么问?这些事,不是离你很远么?”
言外之意便是,张儒秀想了也是瞎想。她又不做这些事,看起看不起没那么重要。
“只是想起,心里又有疑惑,便问了。”张儒秀说道。她瞒着司马光做这些林大娘子口中的“不务正业”之事。她能想到的,自己有优势去做的,只有当“讲师”这条路。
“没什么看不起的,都是为着谋生罢了。有人需要,便有着做着这门生意。我们也没立场去看不起人家。”
司马光的一字一句敲在了张儒秀心头上。
张府里的人都知道她出门开店的事,可却没少人支持,更别提赞扬了。
时代环境如此,可张儒秀听到司马光这般无心的话,心里还是暖烘烘的。
“我替他们谢谢你。”张儒秀借着旁人的口说出了心里话。
“能帮着你便好。”司马光说道。
张儒秀也没听出个中的深意,翻身下床,越过屏风朝司马光走去。
“写什么呢?让我瞅瞅。”
张儒秀特意走到司马光背后,弯了腰,手扶在椅圈上。本想出声吓吓司马光,谁曾想人身子都不带抖一下。
“今日见了昌言兄,聊了许多,心里也有许多感慨,便想着记下来。”
司马光说罢,滞笔,末尾的字墨还未干。
司马光侧目,瞧见张儒秀的发丝毫无拘束地淌了下来,落到自己手臂边。
“你可真快活啊。”张儒秀说道,话里尽是吃昧。
司马光一听张儒秀这语气,心里一慌,便赶紧扭过头去,着急想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