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了身寻常丫鬟的衣裳,从角门处进了王府。
为了进来,不得不劳烦暗卫打昏守门的婆子。
我悄悄在心里叹气,想,我这一生,再任性最后一回。
王家由于处置了一批下人,防守不算严密。我上次进来过一回,虽然没去他住的院子,也逛了不少地方。
鞭责,罚跪,又会在哪里?
王老夫人冲撞了大哥继任的吉日,暂且不能举办葬礼。
身前身后事,世人尤在意。
我打算先去王老夫人的住处看看,还没进去,就从月门看见王琅跪在石板上。
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袍,血渍干涸后颜色发暗,大片大片在他背后铺陈开。内里应还有一层,白袍完好,只有血迹,我不知他伤得怎么样了。
“替我守一守。”
“是。”
暗卫们将四下的仆役打晕带走,宫女也停在十步之外。
我向他走去,愈近愈难落脚。
动静虽小,应是惊动了他。
他回头。
眼神竟透出些万念俱灰的意味。
一点光也没有了。
我心中一酸,低声问:
“你怎么样?”
“尚好。”
他低头,声音沙哑,仍跪在那里。
“四下无人,你休息罢。”
他摇头。
他脸色苍白,失去了寻常的颜色,唯有眼眶边通红,右脸颊上还有一道鞭痕,伤得不算很重。完好的玉器有了瑕疵,终究叫人心中耿耿。
“殿下,你来做甚?”
“来看你。”
我跪坐在他身边,想握住他的手,又犹疑。
想擦一擦他脸上的血,也不能。
袖中有带出的伤药,想拿出来放在地上,再冷冷说,我们退婚,就此作罢。
可我终究把他放在心上了。
上元灯节,他戴着我挑猪头面具,无奈又顺从,只温柔一笑,再一本正经跟在我身后。
许多次,我一回头,他就站在不远处。
“及笈礼送得匆忙,叫殿下见笑了。”他轻声说着,从袖中取出木盒,已一片狼藉,像被什么东西碾过,沾了污泥。
“所幸都毁了,干干净净。”
我想起被烧掉的小笺,心想,要是重新放进去,装作没看见,是不是要好一些?
“我无才无德,与二皇子勾结,谋害太上皇,实属重罪,无一处堪与殿下相配,婚约就此作罢。”
“我有心谋算殿下已久,我与殿下缔结婚约,本就是王家的一场谋算。故意亲近殿下,是为了叫太上皇放心。如果没有与殿下的婚约,我断然不会受太上皇如此重用。我早知殿下中毒,故意叫人停了缠枝,好让殿下被病症所扰,忽视太上皇的病情。”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