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的目光里满是茫然无措,仿佛不知归家路途的孩子。飞扬的雪花在屋檐灯光的照耀下,缓缓飘落在她的肩头, 让她看起来有种透明的易碎感。
徐空月还未来得及将身上的大氅扯下来,便看到她飞一般的奔跑出去。
地上积雪太厚, 皎皎每踏上一步, 便有一股钻心似的刺骨感从脚底窜上头顶。可她被绝大的茫然空寂感淹没,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只知道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可下一瞬,她便被巨大的力道拉住, 整个人猝不及防,朝着后方倒去。随即,一只强健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拥进怀里,黑色的大氅从头罩下,遮住了漫天的寒风刺骨。
徐空月身上也是冷的,他在风雪里几乎站了一夜,似乎连血液都被漫天风雪冻住了。但即便如此,他仍是敞开大氅,将皎皎牢牢护进怀里。
怀里的人儿浑身冰凉,似乎比漫天的风雪还要凉。可奇异的是,他似乎被冻上的血液在接触到怀里这份冰冷时,缓缓解了冻。血液重新在血管中流淌,缓缓燃起一丝丝的暖意。
他靠着这一点点暖意,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似乎被冻坏的皎皎也在这一点点暖意中渐渐回神。鼻端是满满的药香,带着一股寒凉之意,将所有的浑噩冲散。熟悉的味道盈满鼻端,皎皎几乎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反应过来,手一伸,就要将他推开。
然而不等她推开,徐空月已经放开了她的手。
“如今太皇太后病情加重,你难道想让她在这种时候也为你担心吗?”他的一句话便将皎皎所有的抗拒封印住。
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她缓缓抬起眉眼,里面的破碎感几乎让徐空月想将她重新拉进怀中。
可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将肩上的大氅扯了下来,动作轻柔地披在皎皎身上。他的手仍是僵硬的,系结时差点捏不住绳结。“我知道你心中万分焦急,可是你就这幅样子闯到她面前,倘若被她看见,她该有多么放心不下你?”
皎皎浑身僵硬,任他慢慢将大氅的绳结系好,再笨拙的打上一个好看的结扣。她其实很想反驳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附和着他的话:“你难道想让皇祖母一直放心不下你?”
她眉心缓缓拧成一团,苍白地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的唇紧紧抿着,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反驳的字眼。等到徐空月终于打好了那个结,她下意识拉了拉身上的大氅,没有留下一句话,转身就朝着太皇太后的寝宫跑去。
身后,徐空月的脚步声稳稳传来,仿佛一种无言的守护。
于是,她所有的焦躁不安、悲痛欲绝都好似被抚平了。